1993 年游学于上海,跟诊董廷瑶先生所记——临证絮语点滴
中医书友会
I导读:本文第一点,读后颇为启发。关于大方与小方的讨论,由来已久。在中医书友会后台留言中,就有很多书友,一遇大方便嗤之以鼻。董老说,但“大方”若能配伍得当,有法可循,也不失为可取。临床中追求小方是医生的理想,对于很多医生来说,并非是短时间内所能达到的。所以,一切还是要以医者自身水平和患者具体情况来定,不可一味必须执着小方,不然不论大小方,于患者病情无益,就是不可取的。(编辑/居业)
董廷瑶临证絮语
作者/陈建平
上海市中医文献馆名誉馆长、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名誉委员、主任中医师董廷瑶老先生,浙江宁波人。先生业医七十余载,已九十多岁高龄,而仍咨询应诊,日诊数十人次,救人无算。(小编按:本文写于2000年前)
岁在癸酉,余游学于沪,蒙先生不弃,得以侍诊在侧,面聆教诲,深以为幸。现撷取其临证絮语点滴,以窥先生治学观点之一斑。
一、用药务纯,须忌杂乱
先生临证处方,用药只在10味左右,未见有超过12味者。尝谓:
“
医之处方有喜多而杂者,余颇以为非。譬若唱戏,须求字正腔圆,自能优美动听。苟徒以花腔讨好,反乏韵味可言,此显露根底浅,亦即基本功之不足也。
医生亦然。在用药时能简即简,即遇大症,只要抓住主旨,处方简纯,反见疗效。若多至二三十味,似乎面面俱到,或因心中无数而杂乱无章,殊不知反有掣肘之弊。
”
诚然,古圣处方用药亦有较多者,谓之“大方”,以能配伍得当,有法可循,则不可一概而论焉,吾辈临证处方,若欲减少药味,便不得不认真辨证,明其主次,在审辨病情上下工夫。
如此日积月累,自能用药简纯,医术日臻精邃。此为医者所当求之境界,唯非朝夕之间所可企及也。
二、胸有定见,不囿病名
先生尝告诫门人,作为中医,要了解西医知识,但要站稳中医脚跟,不能被西医病名所囿。
尝举1例,言曾会诊一肝昏迷病人,发热,神识昏蒙,狂妄不安,便闭5日。先生根据症情表现,诊断为阳明腑实证,迳投大承气合白虎汤重剂,得下大量臭矢后,神志顿清,且饥而索食。
可见若囿于肝昏迷之诊断,而遽用清热开窍诸品定难收功。根据《伤寒论》阳明病篇的荡涤肠胃、苦寒下夺之法来论治,泻除了阳明实积,釜底之薪一抽,则自然热去而神清了。
三、随机应变,药贵契合
先生常谓:“临证既要胸有定见,又要随机应变,务求用药与病机相契合。”所谓随机应变者,是指不为疾病之表面现状所惑,抓住病因病机之根本用药。
如先生用乌梅丸改作煎剂,屡屡治愈慢性泄泻顽症便可示一斑。乌梅丸之主治,《伤寒论》中虽亦有“又主久痢”之说,但其方义,历代注家多侧重于主治蛔厥之角度加以阐释,少及治久痢之用。
先生根据乌梅丸为仲景治厥阴病之主方,慢性泄泻(慢性非特异性结肠炎)虽属消化道疾患,但从脾胃病论治走过很多弯路,而临床见到一系列厥阴病的症象这一点出发,将乌梅丸改为汤剂投服,收到了较为理想的效果。
慢性结肠炎症象与厥阴病相关处,可从多方面找到吻合点。如本病之腹痛多在少腹或脐之两侧,而这正是厥阴肝经所过之部位;仲景在厥阴篇中说“.....四至七日,热不除者,必便脓血。”提出了厥阴邪热内陷大肠而为便下脓血的病机,而便下脓血正是结肠炎主症之一等。
本病过程中可见肝逆克脾、久痢伤肾之象,形成寒热错杂、虚实互见之病机;乌梅丸酸甘化阴、苦辛通降,既有苦寒清热坚阴之连、柏,又有甘温补气扶阳之参、附,以及桂枝、细辛之温肾通阳,恰是对症之良方。
至于何以改丸剂为汤剂者,以丸者缓也,故重在安蛔;汤剂则可直入下达。且因本病病程均较长,在成人须三五十剂方能根治,故须改用汤剂以增其速也。
本文蒙董老先生亲笔润泽,谨在此衷心致谢。
(陈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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