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诘经|解脱当于何求?
这回说说终于有愿意去探望维摩诘居士的了,我们的文殊师利菩萨。文殊师利象征智慧,普贤菩萨象征行愿,为佛陀(庙里通常是毗卢遮那佛)的左右肋侍,以我粗浅的理解,这也是表达践行真理,需要“知行合一”的一种表法方式。是个充满故事的比喻。
文殊师利为什么是七佛之师呢?因明心见性证真如,需要智慧开道。智慧要降伏的对象是烦恼,故手中执利剑,坐下骑狮子,狮子,狮子吼,象征佛法妙音,即智慧之音。
文殊菩萨来到维摩诘的居室时,还跟来了凑热闹想要听法的八千菩萨众,五百声闻,百千天人。那么这么多人来到维摩诘的居室,维摩诘只好用神力将自己的居室空掉,只留下一张床和示现病相的他自己。
他俩从见面打招呼就很有意思,维摩诘说:“善来,文殊师利!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什么意思呢,多好啊!你来了,智慧来了,来探望我的“病”(烦恼)了。所以是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这位文殊师利,没准是他头脑中自己的那个“智慧”的名相呢,本来就在这的。所以它空掉的”房间“其实也可以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待。
包括前面讲的十大弟子、菩萨品中的弥勒菩萨等。是“意识观念”的纠偏。
那文殊师利就答话啊:“如是,居士!若来已更不来,若去已更不去,所以者何?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且置是事。”
智慧说话了:是这样的居士!如果已经来了,当然就不用再来了,如果已经去了,那便不用再去,为什么呢?来者(这位“智慧”的化身,过去早已成佛的文殊菩萨),不曾来也不曾去,本来就在那,没有来的地方也没有去的地方,也不能用有生灭的肉眼以“相”去看待它。
然后又对维摩诘说,咱们先不说这个事了。还是问问你的病吧。
居士!是疾宁可忍不?疗治有损不至增乎?世尊殷勤,致问无量。
居士!是疾何所因起?其生久如?当云何灭?
这些问候比较好懂,就不赘述。
然后维摩诘答,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得不病者,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又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萨病者以大悲起。
这段看起来很长,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佛教一般视“生老病死”为苦,菩萨既入生死,自然有“生老病死”之苦,自然要得“病”,有不实之“烦恼”相。(死亡,是验证生命的东西。我想生老病死不应被视为苦,它们和它们的反面,是一体的。)
“从痴有爱,则我病生”是因为人有七情,有贪爱执着,你贪爱抽烟喝酒带来的快乐,贪爱某一种食物的满足,也是贪爱,也是执着,也就有生病的可能。换言之,只要你用这具肉身做选择,使用它,保养的再好,都会多少有损耗,那么“病”,就是不可免的,只是程度不一,你好好保养调理,烟酒说放下就放下,还是可以活的久一点。情上的执着也一样,痴怨嗔怒,不但会使人得心理上的病,也会使人得身体上的病。
那么维摩诘说,我的病是因为有了大悲心,入了生死而产生的。
所以后面有一段,文殊菩萨问维摩诘:“居士所疾,为何等相?维摩诘言:“我病无形不可见。”
又问:“此病身合耶?心合耶?
答曰:“非身合,身相离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
又问:“地大、水大、火大、风大,于此四大,何大之病?”
答曰:“是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水火风大,亦复如是。而众生病从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
您这病是身病啊?还是心病?
维摩诘又借机强调:“不是身病,因为身是一种离合聚散之相,也不是心理上的病,因为心上的念头是刹那生灭的幻象。”
又强调不是地水火风不调引起的疾病但又不离地水火风,众生的病是从地水火风不调而起,因为他们有病,所以我病了。
简而言之,维摩诘的意思是他是为救度众生入了生死,要说这病因何而起,只能说是因为“本来皆如空”,却非要渡众生,的“有为”来的。
这便也是我觉得佛学太“方便”的地方,无论顺缘违缘,人人确实都是自己的菩萨,都是来上课的,应做如是观。但是当你产生了“有众生可渡”的想法时,你就“有病”了。体验一场,一切如幻化故。
人活在世间,无非是在自己快乐与给予他人快乐之间寻找平衡,即自利的同时也利他,偏向哪一边儿,都有失中道,自己的人生体验当然也重要,不然是不是在辜负这个生命呢?在那个实相的真理的面前,自己的命和他人的命也是平等的啊!人首先应该是为自己活着的,但这个“度”过了,就沦为私欲,沦为自私,因此还要依自己的能力,远近亲疏,兼顾他人,兼顾给予,因为在究竟上,我们是一体的。但倘若在人间鼓吹无条件利他,为渡他人而活,请问自渡尚且不能的人,又拿什么去渡他人呢?
谁能够给出他没有的东西的呢?生命是有限的,我们不过是拿自己有的,去换自己没有的,一起在这个三维世界里玩得更开心一些。
比如德行好的,应去掌管国家政策,如尧舜禹;比如天赋是画画跳舞的,用他们的一生磨练技艺给我们提供了视觉的美;天赋是唱歌的,用这一生磨练歌喉,给我们提供了听觉的体验。我在这里打字,给朋友们一些思维上的愉悦,如此而已。甚至我的猫,我都觉得它们是来给我上课的,教我怎么去爱人。一切带给你正向体验的,又怎么不都是菩萨呢?然而,违缘亦然,如果自己心念转了,刚开始的感受可能是负面的,但这个过程,也在照出自己观念上的局限,又怎么不是来上课的菩萨呢?终究是看自己如何看待这个生命。
当然,这是探病的开头,这两位智者(或是讲故事的人的两种意识?)后面还有很长的对话。
今天的主题是“诸佛解脱当于何求?”
文殊师利问:“居士此室,何以空无侍者?”居士的屋子,怎么没有侍者呢?
维摩诘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诸佛国土,也是空的。(好嘛,那个《无量寿经》里的满是黄金琉璃的极乐佛国,也是方便嘛。)
又问:“以何为空?” 诸佛国土为什么是空的呢?
答曰:“以空空。”以空慧去观照,诸佛国土本性为空。
又问:“空何用空?”既然本性是空的,又为什么要用空慧去关照呢?
(空慧的“空”和本性之“空”是两个东西,空慧是人破除了二元对立的智识能动,而本性之“空”是真如实相。倘若不以“空慧”去观照,那么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在意识里是可以存在造就的。就不是那个本性之空,而是生起的妙有。)
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 正因为,用无分别的空慧去观照,才能认识到本性是空的。
又问:“空可分别耶?” 无分别的空慧(破除二元对立的知见),是可以分别的吗?
答曰:“分别亦空。” 分别本身也是空的。(这些知见本身也是一种幻见,本身也是真如生出来的作用,理同“法尚应舍”。)
又问:“空当于何求?”那么“真空”当于何处求呢?
答曰:“当于六十二见中求。”看遍世间种种见解。(六十二见属佛教专有名词,为古印度的其他学说关于生命的一些看法。)
又问:“六十二见当于何求?”怎么了解六十二见呢?
答曰:“当于诸佛解脱中求?”了解诸佛是如何解脱的,就能通达实相,进而了解六十二见了。(有点像什么都看看,互相辩论验证,最后自然可以找到通向真理的道路)
又问:“诸佛解脱当于何求?”
答曰:“当于一切众生心行中求。”
解脱当于一切众生迁流不息的心念中求。
你的种种心念是因何所起?是否有攀缘执着?当一件事来了,你的第一念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它具备合理性吗?觉得合理的是什么?烦恼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烦恼?然后“真理”的老师,“智慧”就挥着利剑,骑着狮子先要来了。
依照自己的烦恼走,便是独属于自己的解脱之路。
这里再赘述一下,入生死,有身体,生老病死必不可免,不离地水火风,天地之气,怎么在日常生活中断除损害自己身体的习性,利用不同“质性”的植物啊蔬菜啊调理自己的身体,按照大自然的节奏作息,就是日常保养的范畴。因人也是有先天之气的,比如我的身体,就是容易上火的体质,吃折耳根就觉得舒服,但若是吃多了,胃又会寒,所以充分的了解自己的身体的气质,再在日常生活中适度补益,就可以更健康一些。上工治未病,保养的越早,受益越早,若是总觉得吃个外卖,喝个奶茶,海鲜配啤酒没啥事,那日积月累,肯定又是另一番结果了,那这“病”苦,就是自己作下的了。
仍旧,以上只是我此个时空下探索真理的个人视角和见解,本身是妄见、幻见。只做参考,究竟性空。只分享与循理路上此刻同频之人。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附【文殊师利问疾品第五】
尔时,佛告文殊师利,汝行诣维摩诘问疾。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彼上人者难为酬对,深达实相善说法要,辩才无滞智慧无碍,一切菩萨法式悉知。诸佛秘藏无不得入降伏众魔游戏神通,其慧方便,皆已得度,虽然,当承佛圣旨,诣彼问疾。”
于是众中诸菩萨大弟子释梵四天王等咸作是念:“今二大士文殊师利维摩诘共谈,必说妙法。即时八千菩萨、五百声闻。百千天人皆欲随从。于是文殊师利与诸菩萨大弟子众及诸天人恭敬围绕入毗耶离大城。
尔时长者维摩诘心念。今文殊师利与大众俱来。即以神力空其室内。除去所有及诸侍者。唯置一床以疾而卧。文殊师利既入其舍。见其室空无诸所有独寝一床。时维摩诘言,善来文殊师利。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文殊师利言。如是居士。若来已更不来。若去已更不去。所以者何。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至所可见者更不可见。且置是事。居士。是疾宁可忍不。疗治有损不至增乎。世尊殷勤致问无量。居士。是疾何所因起。其生久如。当云何灭。维摩诘言。从痴有爱则我病生。以一切众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众生病灭则我病灭。所以者何。菩萨为众生故入生死。有生死则有病。若众生得离病者。则菩萨无复病。譬如长者唯有一子其子得病父母亦病。若子病愈父母亦愈。菩萨如是。于诸众生爱之若子。众生病则菩萨病。众生病愈菩萨亦愈。又言。是疾何所因起。菩萨病者以大悲起。
文殊师利言。居士。此室何以空无侍者。维摩诘言。诸佛国土亦复皆空。又问。以何为空。答曰。以空空。又问。空何用空。答曰。以无分别空故空。又问。空可分别耶。答曰。分别亦空。又问。空当于何求。答曰。当于六十二见中求。又问。六十二见当于何求。答曰。当于诸佛解脱中求。又问。诸佛解脱当于何求。答曰。当于一切众生心行中求。又仁所问何无侍者。一切众魔及诸外道皆吾侍也。所以者何。众魔者乐生死。菩萨于生死而不舍。外道者乐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文殊师利言。居士所疾。为何等相。维摩诘言。我病无形不可见。又问。此病身合耶心合耶。答曰。非身合身相离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又问。地大水大火大风大。于此四大何大之病。答曰。是病非地大亦不离地大。水火风大亦复如是。而众生病从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应云何慰喻有疾菩萨。维摩诘言。说身无常不说厌离于身。说身有苦不说乐于涅槃。说身无我而说教导众生。说身空寂不说毕竟寂灭。说悔先罪而不说入。于过去。以己之疾愍于彼疾。当识宿世无数劫苦。当念饶益一切众生忆所修福。念于净命。勿生忧恼常起精进。当作医王疗治众病。菩萨应如是慰喻有疾菩萨令其欢喜。文殊师利言。居士。有疾菩萨云何调伏其心。维摩诘言。有疾菩萨应作是念。今我此病皆从前世妄想颠倒诸烦恼生。无有实法谁受病者。所以者何。四大合故假名为身。四大无主身亦无我。又此病起皆由著我。是故于我不应生著。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众生想。当起法想。应作是念。但以众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彼有疾菩萨为灭法想。当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颠倒。颠倒者是即大患。我应离之。云何为离。离我我所。云何离我我所。谓离二法。云何离二法。谓不念内外诸法行于平等。云何平等。为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无决定性。得是平等无有余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空。是有疾菩萨以无所受而受诸受。未具佛法亦不灭受而取证也。设身有苦念恶趣众生起大悲心。我既调伏亦当调伏一切众生。但除其病而不除法。为断病本而教导之。何谓病本。谓有攀缘。从有攀缘则为病本。何所攀缘谓之三界。云何断攀缘以无所得。若无所得则无攀缘。何谓无所得。谓离二见。何谓二见。谓内见外见是无所得。文殊师利。是为有疾菩萨调伏其心。为断老病死苦是菩萨菩提。若不如是己所修治为无慧利。譬如胜怨乃可为勇。如是兼除老病死者菩萨之谓也。彼有疾菩萨应复作是念。如我此病非真非有。众生病亦非真非有。作是观时。于诸众生若起爱见大悲。即应舍离。所以者何。菩萨断除客尘烦恼而起大悲。爱见悲者则于生死有疲厌心。若能离此无有疲厌。在在所生不为爱见之所覆也。所生无缚能为众生说法解缚。如佛所说。若自有缚能解彼缚无有是处。若自无缚。能解彼缚斯有是处。是故菩萨不应起缚。何谓缚何谓解。贪著禅味是菩萨缚。以方便生是菩萨解。又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无慧方便缚。有慧方便解。何谓无方便慧缚。谓菩萨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于空无相无作法中而自调伏。是名无方便慧缚。何谓有方便慧解。谓不以爱见心庄严佛土成就众生。于空无相无作法中。以自调伏而不疲厌。是名有方便慧解。何谓无慧方便缚。谓菩萨住贪欲嗔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植众德本。是名无慧方便缚。何谓有慧方便解。谓离诸贪欲嗔恚邪见等诸烦恼。而植众德本。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名有慧方便解。文殊师利。彼有疾菩萨应如是观诸法。又复观身无常苦空非我。是名为慧。虽身有疾常在生死。饶益一切而不厌倦。是名方便。又复观身身不离病病不离身。是病是身非新非故。是名为慧。设身有疾而不永灭。是名方便。文殊师利。有疾菩萨应如是调伏其心不住其中。亦复不住不调伏心。所以者何。若住不调伏心是愚人法。若住调伏心是声闻法。是故菩萨不当住于调伏不调伏心。离此二法是菩萨行。在于生死不为污行。住于涅槃不永灭度。是菩萨行。非凡夫行非贤圣行。是菩萨行。非垢行非净行。是菩萨行。虽过魔行。而现降众魔。是菩萨行。求一切智无非时求。是菩萨行。虽观诸法不生而不入正位。是菩萨行。虽观十二缘起而入诸邪见。是菩萨行。虽摄一切众生而不爱著。是菩萨行。虽乐远离而不依身心尽。是菩萨行。虽行三界而不坏法性。是菩萨行。虽行于空而植众德本。是菩萨行。虽行无相而度众生。是菩萨行。虽行无作而现受身。是菩萨行。虽行无起而起一切善行。是菩萨行。虽行六波罗蜜而遍知众生心心数法。是菩萨行。虽行六通而不尽漏。是菩萨行。虽行四无量心而不贪著生于梵世。是菩萨行。虽行禅定解脱三昧而不随禅生。是菩萨行。虽行四念处而不永离身受心法。是菩萨行。虽行四正勤而不舍身心精进。是菩萨行。虽行四如意足而得自在神通。是菩萨行。虽行五根而分别众生诸根利钝。是菩萨行。虽行五力而乐求佛十力。是菩萨行。虽行七觉分而分别佛之智慧。是菩萨行。虽行八圣道而乐行无量佛道。是菩萨行。虽行止观助道之法而不毕竟堕于寂灭。是菩萨行。虽行诸法不生不灭而以相好庄严其身。是菩萨行。虽现声闻辟支佛威仪而不舍佛法。是菩萨行。虽随诸法究竟净相而随所应为现其身。是菩萨行。虽观诸佛国土永寂如空而现种种清净佛土。是菩萨行。虽得佛道转于法轮入于涅槃而不舍于菩萨之道。是菩萨行。说是语时文殊师利所将大众。其中八千天子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