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诘经|唯,须菩提!取钵勿惧
原创 幻实录 幻实录
维摩诘的故事确实很有意思,难怪大家喜欢,我自己也很喜欢。孔子言“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虽然“礼已崩”、“乐已坏”,逐渐失去了“载道”的功能。庆幸还有“文以载道”之途,尚未湮灭。
维摩诘的故事,是个“载道”的剧本,里面充满了种种的象征、比喻,其实许多佛经都是这样,以阿难的“如是我闻”开头,首先是“故事”,经阿难讲述,又经历代不同人的理解和翻译,这里不但有时代理解的问题,还有印度和华夏民族性的问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印度的地理纬度决定他们的性情、历史传统,繁复、热情、喜欢比喻、夸张、看他们的色彩、影视、艺术作品,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民族天性),到底是否是最初释伽牟尼的原意呢?请诸位务必存疑。去体察他的本意,而不要执着在文字的教条上。
载歌载舞的印度风格
印度式纹样
同一本书在不同的年龄看会有不同的体悟。不是书变了,经变了,是你自己的阅历增加了,自然领会会有不同。仍旧拿静物写生的例子。十年前你在一个角度和位置上,十年后你又在一个角度和位置上,画出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同样一本张载的《正蒙》,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都有不下十种注解
维摩诘生病了,就在心里想,我都病了,佛陀为什么不差人来看我呢?于是就有了【维摩诘经弟子品第三】中的种种“忆念我昔”的小故事。基本就是佛依次让他的十大弟子们前去探望维摩诘,有号称“智慧第一”的舍利弗啊、“神通第一”的大目犍连啊、“头陀第一”的摩诃迦叶、“解空第一”的须菩提、“说法第一”的富楼那、“论议第一”的摩诃迦旃延、“天眼第一”的阿那律、“持律第一”的优婆离、“密行第一”的罗睺罗、“多闻第一”的阿难,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去,都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问疾维摩诘的任务。并一一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先分享一个我觉得很典型的小故事。“解空第一”的须菩提不愿前去问疾的缘由。
释迦牟尼让“解空第一”的须菩提前去探望维摩诘,
须菩提对释迦牟尼说,不行啊世尊,我不堪此重任,为什么呢,过去我曾去维摩诘家里乞食,维摩诘把我的饭钵装满饭后对我说:
喂!须菩提,如果你能以平等之心接受食物(不区分食物好坏、来自贫民还是富贵人家),那么你就能平等看待一切诸法,如果你能以平等之心看待一切诸法,那么你对乞食亦能平等看待。如果你能这样去乞食,就可以从我手中取过这碗饭了。
维摩诘什么意思呢?用供养身体的食物类比法食,一切诸法是平等的,一切供养身体的食物也是平等的,所谓外道法,是名外道,一切法皆是佛法,是名佛法,就是万事万物的“理”是那一个,按照释氏的说法,儒道、印度古有的一切外道,皆应平等看待,皆是佛法。
你去找供养身体的食物,和去找解精神上的惑的法是一样的,不要去区分来自哪里,他们都是平等的,只看你这个阶段是否是需要它。所以,释伽牟尼生病若身体需要,他也喝牛乳。并不执着于戒与非戒的限制和教条。
这就又延伸出佛门为什么不提倡饮酒吃肉、食荤。不是应该平等的看待一切供养身体的食物吗?看待一切法吗?程朱理学讲,“若真知其利,必能真行”,否则便是“困知勉行”,有惑,但先贤或者大家都这样做了,就勉为其难的去行,却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知行无法真正合一。
维摩诘说平等乞食、平等看待一切法是从那个“无分别”、“无执着”的“真如”法体本源上去说的、是那个超越“二元对立”的“一”上去说的,是太极之前的无极,“譬如幻师,见所幻人”,一切众生为幻化故。从这个角度,你吃肉不吃肉,向富贵人家乞食还是向贫穷人家乞食,不需要分别和执着。在天道的角度无对错,只有规律。
但为什么不食肉?天道不评判对错,人间却有生灭和代价。
因为你只要还活着,就还是有这具阴阳五行所和合的肉身的。不食肉对你自己身体是有好处的。
一是可培养慈悲心,发正念。就是在心有所动时,发的是正念,是良知,你对他人他物如何,便也这样被对待,是因果,是善护念;
其二,究竟上的幻化之众生也是阴阳五行和合而生,有其物理属性,被杀时的恐惧是毒,血藏魂,肉食处理不干净,食下去便和你的身体发生量子纠缠,其实吃下去,就已经“受业”了,又何须等到未知的来生?(穆斯林有“清真”一说,要为被杀的动物祷告,要把动物的血处理的及其干净)西医的手术室里动不动刀子切这切那,和人们对待其他众生的样子又何其相似。
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五谷为养,五谷养气,是“主”,现在很多人视主食如洪水猛兽,常年下来,把自己的脾胃都搞坏了。牛只吃草一样长得很壮,草食阳光、天地之气生长,人的疾病,大多出自气机不调,正气不足,不同地点、时间生长的不同植物禀受的天地之气不同,因此调理不同的体质,“元气”才是对身体最重要的。我自己实验过,只晒太阳不吃饭,身体根本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每个人出生的时间地点亦不同,倘若在某个阶段就是需要食乳或食蛋,或荤、甚至肉,那应该视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的价值观来,不要为他人的见解所干扰。
(也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见解,倘若心中还是有疑,请诸位按照自己的办法或戒律来,我个人,是不食肉的。饮酒对神经的损害非常大,且乱性,故只随缘喝一点低度酒,至于荤,因为干扰气血,乱七情,吃下去不容易控制情绪,所以我能不吃就不吃。我非佛教徒,同儒学道法、现代科学一样,仅做法理上的学习和了解,若有冒犯,还请诸位海涵。)
维摩诘所说的平等乞食与平等看待一切诸法,是在破须菩提的“法执”,还有一个“法执”,在法理上,就不是“毕竟空”,他号称“解空第一”,维摩诘这是要考考他。
维摩诘又说,若你须菩提,能不断淫怒痴又不受它束缚,不为这些所困扰;能尊重这具身体,又能够不执着于身相的成住坏空而跟随法的“真如实相”;能够不断灭痴爱又能从中解脱;甚至犯了五逆重罪也能从此相中解脱出来,同时也不觉得有一个解脱或者束缚。既没有对苦集灭道的刻意了解和追求,也不是没有对苦集灭道的正见体悟;既没有一个道果可得,但又不能算没有证得它;即不是凡夫,但又不离开凡夫的生活生存等方法。既不执着于成佛成圣,但又不是没有达到圣贤的境界;虽然在一切诸法上有所成就,但又不执着于一切诸法,离诸法相。就可以从我手中取过这钵饭了。
如果你须菩提,不曾遇见佛,不曾听闻佛法,师从外道,跟随他们学习,他们坠入邪见恶道,你也跟着堕落(是名外道、是名堕落),就可以从我手中取过这钵饭了。
然后维摩诘越说越离谱,直接把须菩提说懵了。
如果你须菩提,堕入邪见,不去涅槃解脱的彼岸;按住于“八难”之中没有办法脱困;充满烦恼而远离清净法门;当你证得“无诤三昧”(不与他人争论对错是非,无分别,无执着,无烦恼)时,一切众生也都证得这种禅定;那些布施于你的人,不能说是广种福田或者不是广种福田;那些供养你的人堕入是名“三恶道”中,你与众魔连手,做他们的帮手,你平等看待众魔和尘世间种种烦恼没有差别;如果你对一切众生生有怨心,诽谤佛,毁坏法,不加入僧团,最终也无法获得解脱。如果你能够做到这样,就可以从我手中取过这钵饭了。
须菩提回忆完同维摩诘的交手,和释伽牟尼说,世尊啊!当时我听完维摩诘这番话一片茫然(害怕极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算钵也不要了,饭也不吃了,赶紧走为上策,这钵饭太不容易吃了!
然后须菩提继续回忆道:维摩诘又和我说,“喂!须菩提,拿走这碗饭不要害怕嘛!你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是如来以神力变幻出来的化身,来这样诘问你,你会害怕吗?”
我(须菩提)答:“不会。”
维摩诘又说:“一切诸法,都是幻化的假象,你根本不应该感到恐惧。为什么呢?因为一切言说,都不过是幻化的假相,因此,有智慧的人,不会执着于文字,所以就不会对语言文字产生恐惧。为什么呢?因为一切语言文字,都不过是虚妄假名,无法表达诸法的本质,不执着于语言文字,直接契入诸法的实相,才是真正的解脱,解脱的本质就是一切诸法实相啊!”
其实这个故事说了这么多,就是维摩诘在对“解空第一”的须菩提做的深入指导。不要执着于空与不空,无极生太极,有阴阳,生五行,生万物,真如法性没有空与不空,空即是不空,不空即是空,没有解脱与不解脱,佛与魔,正法外道,全部容纳,是名诸法实相。
王阳明的话就比较简单明了,没有那么绕,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如如不动是心之体(程朱理学称作“性”),佛语称“真如”,有善有恶即有了分别是“心、意”动了,便有了二分,阴阳,正反,就来到了“人间”,生五行,生万物。
佛门中的戒律要求与其盲从,我想更重要是去明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要求,然后就可以“真知必行”,说到底,了解法理,还是为了少烦恼,多快乐,多体会幸福,不辜负这场春秋大梦的体验。当然不能执着于“乐”,一执着,它也会溜走,但也不应执着于“苦”,我想,那肯定不是造物或者佛或者上天创造人的意图。
附:维摩诘经【弟子品第三】佛遣须菩提问疾
佛告须菩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入其舍从乞食,时维摩诘取我钵盛满饭,谓我言:‘唯,须菩提!若能于食等者,诸法亦等;诸法等者;于食亦等。如是行乞,乃可取食。
若须菩提,不断淫怒痴亦不与俱;不坏于身,而随一相;不灭痴爱,起于解脱;以五逆相,而得解脱,亦不解不缚。不见四谛,非不见谛;非得果,非不得果;非凡夫,非离凡夫法。非圣人,非不圣人;虽成就一切法,而离诸法相,乃可取食。
若须菩提不见佛、不闻法,彼外道六师:富兰那迦叶、末伽梨拘赊梨子、删阇夜毗罗胝子、阿耆多翅舍钦婆罗、迦罗鸠驮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等,是汝之师,因其出家,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
若须菩提,入诸邪见,不到彼岸;住于八难,不得无难;同于烦恼,离清净法;汝得无诤三昧,一切众生亦得是定;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养汝者,堕三恶道,为与众魔共一手,作诸劳侣,汝与众魔及诸尘劳,等无有异;于一切众生而有怨心,谤诸佛,毁于法,不入众数,终不得灭度。汝若如是,乃可取食。’
时我,世尊!闻此茫然,不识是何言,不知以何答,便置钵欲出其舍。维摩诘言:‘唯,须菩提!取钵勿惧,于意云何?如来所作化人,若以是事诘,宁有惧不?’我言:‘不也。’维摩诘言:‘一切诸法,如幻化相,汝今不应有所惧也。所以者何?一切言说,不离是相,至于智者,不著文字,故无所惧。何以故?文字性离,无有文字,是则解脱。解脱相者,则诸法也!’维摩诘说是法时,二百天子,得法眼净。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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