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7日 星期一

只有寬容才可成就棟樑 Ricci老鬼吳錦祥著書憶港大輕狂歲月

只有寬容才可成就棟樑
Ricci老鬼吳錦祥著書憶港大輕狂歲月 


港大近年好像總是在社運、政治風波的風急浪高之中,1972年港大醫學院畢業、現長居美國的前中大社區醫學系副教授吳錦祥,那些年同樣牽涉連串校園風波,甫退休即執筆寫下回憶錄《星星之火》,紀錄港大歲月。「年少總是輕狂,當年我也曾犯錯,如果唔係師長寬容,可能同其他同學已被控刑事毀壞,留咗案底」。昔日校方竭力保護犯錯學生,今日卻第一時間報警嚴懲,相隔半世紀的平行時空,這個與梁天琦同為利瑪竇宿舍(Ricci Hall)宿生的大仙,說希望藉小書作歷史見證,也讓校方以至當權者反思:只有寬容待學生,才可成就未來的社會棟樑。


吳錦祥去年退休,近日自美國回港短留一星期探望94歲的媽媽,也順道在港大為新書與隔世代師弟妹對談。相約他在Ricci Hall接受訪問,走進古色古香的高樓底飯堂、看着昏黃走廊掛着的舍堂集體照,71歲的吳錦祥一臉雀躍,帶記者到處參觀,指手劃腳。「呢個咪許冠傑囉,同佢係同期宿友,最鍾意攞住個結他喺度唱歌,好鬼嘈,我哋成日叫佢收口」。敢叫「歌神」收口,時年1967。那一年,香港爆發暴動滿地「菠蘿」,利瑪竇宿舍重建啟用,他這個喇沙仔亦順利考進醫學院,成為天子門生。

「學校在我們的年代十分保護學生,不會容許警察介入校園事件。」
「喺呢度,識咗我一生最好嘅朋友,嗰時宿舍120人,叫得出119個名,好似一個大家庭,瞓覺唔使關房門,好團結」。港大舍堂文化濃烈,建於1929年的利瑪竇宿舍,更是香港歷史最悠久的男生宿舍,宿生非等閒之輩,李柱銘、黃宏發、賭王何鴻燊、才子黃霑,還有歌神許冠傑,都是「Ricci仔」,經典至屢登大銀幕,上世紀九十年代港產片《玻璃之城》,常穿紅色舍衫的男主角黎明,是宿舍風頭躉;紀錄片《地厚天高》中,曾任利瑪竇宿生會主席的梁天琦,受訪時也多次提及Ricci Hall對他的影響。

以「團結、忠誠、犧牲」為核心價值,吳錦祥那些年的醫學院歲月,都在這裏度過。物換星移,昔日的大仙,變了今日的老鬼,白了少年頭。早於70年代已移居美國升學和教書的他,多年來仍心繫香港,既痛心滿載昔日美好回憶的港大,多次身陷風眼,也對隔代師弟馮敬恩和梁天琦,一留案底一陷囹圄,一臉痛惜。「最初都冇寫回憶錄嘅計劃,幾年前一次利瑪竇嘅聚會,同好多年輕堂友閒談,知道佢哋對好多當年事一無所知,先萌生寫下作紀錄嘅念頭」。

時間回撥至1970年,由勇武「拆hall」險被停學處分的「康寧堂事件」,到那些年任學生領袖,領導同學與校方抗爭,成功爭取修改新成立的紀律委員會規程,將不合理條文全部刪去,吳口中的往事,就如透過薰黃的濾鏡,遠古卻又記憶猶新,兩個章節寫完,他笑說很快又因忙這忙那,擱在一旁。「真係下定決心要寫,係上年馮敬恩因為衝擊校委會,被控擾亂秩序和刑事損壞,在法庭被定罪。學校在我們的年代十分保護學生,不會容許警察介入校園事件,怎麼現在會因為學生一時躁動,主動要求警方根查?」

儘管不同年代,有些情緒還是可以連繫,大學舍堂生活圍繞不同課外運動,以盛產「波牛」見稱的Ricci Hall,也不例外。那些年,另一舍堂康寧堂,因為利用評分漏洞贏戲劇比賽,觸發包括吳錦祥在內共32Ricci Hall學生,衝往「拆hall」表達不滿,是為「康寧堂事件」,涉事者差點被勒令退學,整個舍堂亦受牽連,引起軒然大波。他在書中便這樣寫:「如果學校當年交由法庭處理,我們這班人會有甚麼下場?」

吳錦祥直言,風波後舍堂上下亦受罰,但事件讓他上了寶貴一課,自此做事三思而行,到今日,他仍感謝當年師長對同學的寬容,成就了今日的他:「經過50年的考驗,這批當年犯錯的學生全部成材,既有大教授也有成功商人,證明當年的處理是正確的。」

那些年的頭號大事,今日回望,變成帶點微黃的茶杯裏的風波。如流氓般率性糾黨「拆hall」宣洩不滿,吳錦祥今天這樣解釋:「這其實是年輕人的特性,既有熱情理想,也會盲目躁動,是成長的必經過程。」作為衝動派過來人,這個27歲已在港大任教的卓越畢業生,直言自己今日是老鬼,但那些年,也是「從錯誤中走過來」,「年輕人犯事,需要的是寬恕和教導,而不是打壓和嚴懲」。他說:「珍惜保護年輕人,就是珍惜保護我們的未來。」說來或嫌老生常談,但放在今日香港,並非必然。






「世界果然不只黑白兩色,中間還有一大片灰色……做人的難處是既要包容,又要執着。」
只是,他亦苦口婆心勸勉年輕人「較正焦點抗爭」:「做醫生梗係希望可以讓病人長壽,但如果追求長生不老,就肯定係不設實際。」。主張「又傾又砌」的他在書中就這樣寫:「世界果然不只黑白兩色,中間還有一大片灰色。」如果不能簡單以二元觀點來分辨對錯,那世界只剩灰色可以嗎?他說也不能:「兩端的黑白仍然十分重要,是風雨如晦的指路明燈」。站在十字路口,如何是好?「做人的難處是既要包容,又要執着,有為有不為,堅持自己的底線……

黑白灰之間,如何拿揑?這大概是香港人今後要上的重要一課,不過對於記者來說,感興趣的還有當年32個參與拆hall的學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名字不說了,只可以話你知,佢哋今日都好有成就,對社會好有貢獻」。仍像頑童的退休教授大賣關子。「其實,你幾唔願意接受到都好,未來嘅世界,仍然係屬於年輕人」。時間既是最大武器,某程度也是最好的證明。「只有寬容待學生,才可成就未來的社會棟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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