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8日 星期四

針灸冶療偏頭痛

偏頭痛是臨床常見病、多發病,男女老少均可患病,由於發作頻繁,疼痛又很劇烈,常常帶來很大痛苦,嚴重影響人們的學習、工作和休息。
祖國醫學對偏頭痛早有記載,一般認為本病由風、寒、熱、痰、瘀、氣等上擾清竅或阻滯腦絡而發生。其病情多為本虛標實,以肝、脾、腎虧虛為本,風、寒、熱、痰、瘀為標。發作期多見標實,間歇期多為本虛。從經絡學上看,手三陽經、足三陽經及督脈均循行到頭部,且手三陽經和督脈均終結於頭部,足三陽經始於頭部,故有「頭為諸陽之會,清陽之府」之稱。內傷或外感均可由於邪擾清竅而發生偏頭痛。
在臨床當中不同的證型症狀亦有差異,風寒型偏頭痛見於一側或兩側,或左右交替發作,遇風寒亦誘發或加重,香港的冷氣致使內外溫差很大,影響亦較明顯;風熱型常遇熱或日曬易誘發;痰熱型發作時感頭部昏蒙沉重,伴噁心、嘔吐、口流痰涎,周身沉重無力;血瘀型疼痛如針刺,有時心情不暢易誘發;肝鬱型常因精神緊張、勞累、生氣發火誘發。
針灸治療偏頭痛歷史悠久,很多古書都有記載。在臨床治療中,使用針灸多能快速緩解疼痛症狀。針灸取穴常根據病因和經絡辨證靈活結合,以頭部穴位和上、下肢等穴位並用,常選用風池、太陽、頭維、合谷、中渚、陽陵泉、三陰交、太冲等。
「治病不如防病」積極預防誘發因素也能有效避免偏頭痛。風寒熱、濕熱天氣、進食如咖啡、巧克力、乳製品、動物脂肪等食物、吸煙、飲酒、噪音、強光刺激、焦慮、抑鬱以及睡眠障礙、經常熬夜等均可誘發偏頭痛。要根據其發病規律,找出其誘發因素,在日常生活中儘量避免。平時要注意生活有規律,避免精神和體力的過度緊張勞累,科學鍛煉增強身體抵抗疾病的能力,心胸開闊,常聽輕鬆優雅的音樂,及時就醫,都有助避免偏頭痛的困擾。

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
臨床部一級講師 周忠亮

2015年6月17日 星期三

江華認受情緒及腰患所困 :好驚會癱

註:本文轉載自蘋果曰報

被外界喻為「比劉德華更加劉德華」的江華(原名:陳木華),06年有傳因腰患導致抑鬱症而停工休養,在鏡頭前消失了近年10年江華,最近被讀者經本報「爆相爆片」,發現原來52歲的江華轉投保誠做保險。

久違了的江華,今日在沙田接受蘋果專訪,雖然江華依然保存比「比劉德華更加劉德華」的感覺,不過言談間似乎少了一份執著,對於當年的傳聞,他哈哈否認並說:「傳聞嚟啫,當年拍完《紅拂女》喺北京宣傳,我發作得好嚴重,腰腿出現嘅問題,導致我嘅精神好有壓力,以前諗都唔諗呢啲事,點解一個人行得走得食得瞓得,突然間會變成乜都唔得?嗰陣我習慣咗無論係坐呀、行呀、企呀、十項全能乜都係控制喺自己手度,但係突然做乜嘢都唔得,慢慢就有好多恐懼,跟住又開始諗,我係咪一世都係咁?我好驚,好擔心之後會唔會癱,咁我老婆同仔點?會唔會搵唔到食呀?」

江華續說:「以前我會覺得乜嘢都係喺我手裡面當掌握,我要做就做,乜都係我決定,原來嗰一役話你知,對唔住,原來好多嘢唔係你可以決定,做人真係好渺少,有幾多錢又點,幾有才華同幾多人鍾意又點?有啲嘢可以令你乜都冇,我覺得好多嘢搞唔清楚,究竟人生係點,點解會咁,一個人喺軟弱嘅時候,會有好多恐懼襲擊你,之後我信咗耶穌,喺嗰段日子我唔想再拍戲,要調較自己生活,反思人生係乜,直到今日好似有一種起動感覺。」  

2015年6月16日 星期二

邵仲衡 麥長青 不一樣的爸爸,一樣的愛

註:本文轉載自晴報

都說父愛如山,父親多半不像母親那樣無微不至,只會默默奉獻自己,為子女遮風擋雨。適逢父親節將至,本報特意請來邵仲衡、麥長青、洪天明、錢小豪等人,繼續分享他們的父子故事。
邵仲衡與麥長青(麥包),畢業於同一期無綫藝員訓練班,且樣貌酷似,儼如親生兄弟,但若論做爸爸,「兩兄弟」態度卻截然不同。前者奉行放牧式育兒。「兒子識行識走,就由得他們周圍去,不需黐到實。」後者則「黐」在子女身邊,為此還放棄賺過億元的機會。
大佬孝:資優兒子的煩惱
邵仲衡與太太育有兩子,大仔14歲,細仔13歲,現均在英國讀書。「兩個仔在當地出世,六、七歲已在那邊讀書,我媽媽是老華僑,可以照顧他們。我會飛去探望他們,或者網上見面。你問我捨不捨得,可能我在單親家庭長大,自幼跟媽媽生活,father figure(父親形象)不明顯,一些人人都經歷過的回憶,例如全家圍在一起看電視,從未發生在我身上。到我有了小孩,試過提醒自己要做這些事,但始終不是自然流露,所以由得它了,哈哈。」
話雖如此,但他心裏十分疼惜兒子。大仔是資優兒童,七歲時曾出現情緒問題。「他覺得要學的一早就識,所以很暴躁,未能控制情緒,不懂跟人相處,跟同學踢波時經常有摩擦,一見血就上差館。我當時很擔心他,會多些飛英國探他。」如今,三父子儼如朋友,會在一起聊足球及各種生活瑣事。「大仔半年前看中一輛單車,他做兼職賺夠錢還是不敢買,特地打來問我意見,我好開心。」他一臉滿足。
麥包:愛得細膩又火爆
和邵仲衡經歷類似,麥長青小時候一直跟母親在內地生活,12歲才來港跟父親團聚,父子間欠缺溫馨。正因如此,成家立室後,他下定決心要陪伴大女淳琳及細仔振瑋成長。「因為小時候我沒享受過(與父親相處),所以要在我的小朋友身上補番,給他們溫暖的回憶。」
為此,他甘願放棄發達機會。「十年前,有長輩找我發展內地一個房地產項目,確保我的花紅不少於五千萬,但一走便十年八載。今日個樓盤賣得七七八八,如果我當時答應,現在的收入已過億!不過我一走,等於放棄見證小朋友成長過程,例如見證女兒第一次提重物、第一次搶我的相機玩、第一次一起畫畫……我寧願不去。」
說到這裏,以為麥包是為慈父,其實卻不然。「我脾氣特別火爆,女兒房門和衣櫃都曾被我踢爛,又有次女兒不開心,竟然說要自殺,我氣得掟爛iPad,結果兩父女攬住一齊喊。」幸好15歲的淳琳和12歲的振瑋都已學會如何「對付」火爆爸爸。「大女現在好識處理我的情緒,細仔更厲害,見到我和姐姐吵架,他會施施然走過來說:『爸爸,我睡了,錫啖先』,明明要發脾氣也會停下來。」幾Sweet!
撰文:李潔盈

2015年6月15日 星期一

敦珠法仁波切:一切法的根源只是意

敦珠法仁波切:一切法的根源只是意 

觉悟之道——生与死的襌法
(敦珠法王于一九八一年 十月十九日香港艺术中心寿臣剧场公开开示)

首先欢迎各位法友,因为我将会跟各位谈一点「佛法」。

「法究竟是甚么呢?」法只是解脱途径,只是渡过苦海登彼岸的途径,这就是法。「究竟是谁人将法传给我们呢?」或者,「法的本源何在呢?」这就可以追溯到释迦牟尼佛了。他观察到有情的痛苦,因种种善巧方便,教授给有情,使他们能认识自己。

知道「觉性」并非人类所独有,即使虫蚁亦具「觉性」,这一点非常重要。佛陀只是由于认识到「觉性」,因此就得到解脱。其余的有情则因习气与染,故不能对「觉性」认知。

然则,「觉性究竟是甚么呢?」觉性即是空性,即是与大乐不二的空性;也可以说,大空与大乐相融即是「觉性」。诸佛认知大空与大乐同时生起的觉性,由是得究竟解脱。

意的本体虽然光明与空虚,但由于有执着投射,便使之染上尘雾。正如天空本来明朗,层云成为障碍。然而层云消融于天际,究亦未影响天空的本体。故知意的本体澄明而虚空,由悲悯与明净,可以使之不生垢障。

意的本体虽然可以解释为空明,但我们的执着于心却带来了「人」和「我」的二元概念。由此概念。便使更多投射产生。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情状了——在识中再有多重投射,于是产生所谓苦,产生所谓乐,所谓厌恶,诸如此类许多分别。

意的本体虽然如太空,但由分别故,便有贪、瞋、痴产生。并由此等投影而使意生恶业。此等恶业又会生起另一些恶的情绪,例如妒嫉与发怒等。因它们的生起,我们就认识得到业的果。

我们都有过悲痛这种经验。但我们却常常将它当作是由外在的影响而来,不知道悲痛或其它恶念,其实只是一己的意的投影。其本因是内在非外在的,完全是意所识造而成。

是故佛陀说,一切苦因都是由于无明而成。无明蒙蔽了真正的快乐根源,人便不能醒觉。或者说,人自己去造作种种苦因,结果自己沉溺于苦海。是故应知:无明生起于对「自我」的执着。若有人能排除掉「自我」,佛陀说,则对于意的种种投影便会消灭,因为他已成为觉者,能自明净其意。要克服这些恶念,佛说,先要不作恶业。要不作恶业,先要将「自我」这种执着解脱。

这样的认知是非常重要的——身、语、意所造作的恶业,其实都以意为本质。每一个人都追求和平与快乐,即使是禽兽也不会去追求痛苦。既知其它的有情所追求的快乐,正如你自己所追求的一样,所以佛陀便教导我们,要给有情以快乐。这样做非常重要。即使你不能给他们以快乐。但只要你生起饶益诸有情的意,便也可以饶益有情。

这样的行为,即是所谓「慈悲」了。佛陀教导我们,应尽量做「慈悲」的事业,菩提心即由是而生起。如果我们检查自己,从甚么地方生起菩提心,从甚么地方生起恶念,我们就会发现,他们都生于自己的意。

进一步,我们若检查意在何处?甚么是意?你就会发现,你能够记忆起许许多多事件与事件的反射。反射无边无尽,意之所作亦无尽。是意记忆起许多事情,是意想去做许多事情,永无止境。是故佛说,一切法的根源只是意。倘如你能够克服你的意,即解脱的法门。

若问:「如何去克服自己的意呢?」当我们内省之时,即可发现意投射出一切法,去观察意的,亦正是意。所以是用意去观察「内意」。

意不可感受到,亦不能接触抚及,然而一切经验皆由意投射而生。举一个例:当你松弛下来并观察自己的意时,假如念及有人比你高,你会起妒嫉心,假如念及有人比你卑,你会起鄙视心;假如念及有人跟你平等,你会起竞争心。实际上你并无任何内体上的行为,但一切情绪皆生于意。是故应知——观察意的依然是意。

因此,对有情生起菩提心或悲心便很重要了。这降服自己的恶念,意若平静,则一切行为皆清净。譬如泥沼,倘如你不断地去搅拌它,便始终不得平静。倘如你肯让它静下来,就会见到它变成清水。意的观察亦如是。是故学习做些善的行径,饶益有情,自己也就可得善果。

于进入任何途径之前,先要了解我们刚纔所指出的,是最根本的要点。它是佛法基础。若你去实行改善你的行为,虽然开始时或有困难,但你始终会发现它对你裨益。所以我要求各位学习建立菩提心,或者说,建立对别人的善心。如果你有一颗对别人善良与悲悯的心,则佛陀的一切教导便都在面了。在现在的「贤劫」中,千佛会示现,帮助有情,给他们以教诫。一切教诫的要义,即在于对有情悲悯的菩提心与悲心。

总结今晚的说话,我会因得与各位共享法味而觉得快乐。我会为各位能得到我刚才灌输于各位心中的法乐而祈祷。我祈祷你能得到正确的方法,生起饶益一切有情的悲心。请接受佛陀身、语、意的加持。
今天参加法会的人,对佛法都有兴趣,正如我一样,所以我很高兴能跟大家聚首一堂。在如幻如化,不断变异的世界中,一切有情以其身语意三业加入惑业的循环。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意业引导身业和语业。由入胎时开始,以基于过去生的业力,而形成一个新生命,意业即不断地重新建立习性与形相,或好或坏,各种不同的积集,都根源于意的习染。意存在于身中,直至我们的生命结束为止,及此生变异,意不断地积集善恶,也就是说,在积集着业力。

在轮迥时,意不断为孕育的胚胎所包围,成为分智,它积集善恶,不同种类的业报亦由是而生。所以在轮回中有六道有情,而六道之中,没有两个有情完全相同,即是由于他们彼此所积集的业力不同之故。或好或坏,我们所受的果报彼此有别,亦即是因为我们所积集的业力有所不同。

由于不同业力的经历与境况,都由意而生,由意识而生,所以释迦牟尼佛便说过:「我能指引常乐的解脱道,只要你跨一步就可以踏上这途径,常乐亦由是可得。」

然而,这也得要靠个人肯去走这条路。由于我们都希望快乐,事实上,六道中亦不会有不希望得到快乐的有情,所以六道有情,便需要了解,我们所希望得到的快乐,实际上是以我们所积集的业力为因。是故我们应依据业力来了解我们的行为。今日所作的种种不善,都由于过去的习染而来。因此我们便非要停止积集恶业不可,以期不会招致苦果。我们一定要完全摒除恶行,一定要生起善念以行善,这样才可以得到快乐。是故应知,加诸我们身上的其实都根源于我们的意以及意念。

关于一切善行恶行,我们需了解到,业力的法则是真实不虚的。无其因如何,果都依照此因而生,故可以说是绝对的法则。我们若具善思维以及善意念,则乐亦随之而生,我们所处的环境亦必成为乐;反之,若具恶思维以及恶意念,则其苦亦必随之而生,其人的境况也就成为苦。所以若能了知,善恶随一己之意而生,则我们定不会以为佛法遥不可即,或者难于领受。领受法益其实只在一己之意,最简单的方法即是远离恶念,生起正念。

若能了知苦乐的不同只随意念而生,则意无非只是意识。当我们谈及身,谈及根,即应知有根与根识之别。照外道的说法,当入胎之时,根身先在母胎中形成,然后才有意识;但根据佛法则并非如此,意识先入母胎,然后才长成根器,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观点。

佛家认为,轮回的有情分六道。当意识离开根身,便成为「中有」(一译「中阴」),意与微细的气,微妙地结合在一起。意识到处浮游,找寻六道中的一种生趣,也可以说是找寻由业力牵引的他生父母。由是识即进入母胎,而根身亦逐渐成长。然而投生之处,亦由前生的业力所决定,以业为基,由是有胎,更由是始有根身。

是故由意首先取得投生,身则于后来才慢慢在母胎成长—成肉,成血,成器官。是故意识在这过程中便由业力来决定,依过去生的业力牵引,遭遇父母的交会,并产生入胎的欲望。得人身者,有人类的意识以及人类的器官,然而无论何时,当肉体消散,则一切亦归于无有,只此意识微妙地与持命气相结合,流转于六道而无例外。这种生死的六道流转是无限的。

倘此意识由于日常行为所生的力感应而为善,譬如说,意识投入人类父母之胎,得到人类的根身后,复能知父母恩及积集种种善业,那么,当生命结束,肉体败坏之后,便可能对人类起感应,再一次取得人类的生命。因为这感应自然会使他遭遇人类作父母。

相反,倘意识由恶业而生,特别是不知父母之恩,甚至仇恨父母,则当意识流浪时,便不会因感应而能遭遇人类来做自己的父母。其时,意识可能长期都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直至由于恶业牵引,便会堕落于炽热与潮湿之地,终致取禽畜或低等动物,为生之身。

事实上,虽有累千累万的人类中有身在浮游,但却有更多禽畜与昆虫的中有身。由于恶业牵引者多,因而再取人身的便少,再取禽畜昆虫之身者便多得多。于此可见人身难得,因为要得人身,非要有善业作为牵引不可。

外道相信,胎中先有肉体,然后才有意识。所以当死之来临时——因疾病刀兵等而致死之时,自然是由器官组成的肉体先崩坏,然后才是意识。但佛家则不采取此说。佛家认为,肉体的死亡只是地水火风空等五大分散的过程。也就是说,是身体归于水大;热力归于火大;气归于风大;识则归于空大。这些元素,正是胎儿在母体怀孕期中,于大自然间获得的。

当识归于空大之际,意跟持命气便立刻流转,当然,于五大还原之后,人的内外气也就停止了。内气一停,识便偕同意与持命气去找寻再生的生命。

这时候,修习过佛法的人,对死亡的过程认知通透,他会记忆起导师传授的口诀,因而对死亡没有死惧。—— 曾受过「颇哇」(迁识法)教导的人,会得生净土,曾修密乘生起次第、圆满次第的人,得进入佛土,并由是得到解脱。

相反,没有修习的人,则不能生起觉受,这时神识便于虚空中消散,而成为「中有」。所谓中有,即指今生结束,他生尚未取得前那段过渡时期。在过渡时期中,神识流转,以接受六道轮迥的业报。

是故投生于六道的那一道,完全由业力决定,即知识于中有阶段流转时,其情形由业力决定,没两个人会完全相同。有些人,会花一段的时间,有些人却只需要几日,这完全由人的善与恶业来决定。所以,倘如有一个善人,并且曾经修持佛法,则可能完全不经过中有的阶段,或者很快即可遭遇到具善的父母,而再生于优美的环境之中。

但即使得到解脱,其识亦依然存在于娑婆世界,直至这娑婆世坏空为止。—— 获得解脱的识,依然为一切有情的解脱而勇猛精进,直至一切有情都得到解脱为止。若识未得解脱,则他们便依然会轮迥于六道之中,受个人前生业报的牵引。所以我们对于具上师必须尊敬,对三宝必须尊敬,他们对有情是如此地悲悯,我们因而能积极进取,积聚善业,由是而能得解脱。否则,我们便会轮回于六道中,永无休止。

恶业积集,投射于三恶道,识便会因此为无明所障,于是便出没于三恶道中。这完全只是精神的投射,只是由业报所引起的精神境遇。故无论何时何地,身语意这三门,能否清净都靠我们自己来努力。
依赖身语意,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去向,决定自己的行止,决定自己的行持。这三门又以意为根本,身及语,只是意的眷属。因此依照佛法,无论何时何地,人必需皈依三宝。必需认知所皈依的三宝,即是指引我们越过生死大海,到达解脱之岸的向导。生起信念,走向皈依,是首要的事,其次则是认知一切有情是自己过去生中的慈爱父母了。所谓过去生,是指无数世的过去,直至今生为止。

每一个生物都有过去生的父母—— 这包括所有生命、有知觉的生物在内,例如百千万亿畜生道中的生物,他们不但曾是我们的父母,而且对我们有恩。知道这恩惠,我们便得积集善业,对之图报。这种修持,即是发「觉心」—— 发菩提心了,亦即以北悯之心对一切有情报恩,为他们的利益做一点事。所以,这便是善念—— 这种善念,我们己一再阐述过。

如果我们具有这种善念,我们就可以生起善的依正二报,否则,决定堕落恶道,得到恶的依正二报。听闻佛法利益,即在于能使我们增长自己的觉性与及善念善行,否则,妄心则将因我们加以提升而永远存在。当我们想发怒时,即是我们瞋心提升之故,所以瞋怒就会爆发得快,其余的妄心亦如是,都是觉性受蒙蔽的状态。

所以我们要去贪、瞋、痴三毒。要凭调伏自己的意,去除三毒。这不可能一下子就永远将三毒去,我们只能慢慢地做,当三毒的意念起时,马上认识到它的本质,下一次,它再起时,便可能起得没那么厉害。渐渐,我们就可以调伏自己的意念了。妄念常常由于分别心而起,事实上,分别心的根源亦是一种妄念,所以我们该尝试去掉分别心。起初,要制止分别心,当起分别时认为甚么是好与坏,其后,我们就不会去分别意念的好坏了。我们会觉得。所有的分别无非只是分别而己,分别心因此就会消除。这时候,我们就会感到松弛,因为分别心松弛下来,人便觉得轻安。

对待分别心这种意念,最重要的事即是皈依三宝,以及对有情悲悯发大菩提心。修持佛法,亦即一种精神的修习,佛法甚深微妙。修持佛法当然是一种好事,但佛法的根源亦无非是意。倘若我们能正意,则人生己踏入解脱的途径。对临死时来说,正意亦非常重要。死亡是随时可以来临的,倘如我们敬信三宝,无可怀疑,觉心即可生起,因此也就得到善的果报。当意生正觉时,不会受痛苦,亦不生妄心,甚至能自虚妄中解脱。

是故无论何地,我们都要去贪瞋痴等三毒,以及种种分别心。我们该谨记上师对于死亡时如何解脱的导引。如果我们记得佛法与师训,意便可趋向于觉。因此,一切都以意为主。能自净其意,即得正觉。信念非常重要,它是在死亡时趋向于觉或者趋向于惑的关键。佛经中有一个珠鬘女的故事可以说明这重要性。

(贤藩仁波切讲述珠鬘女的故事如下——)
故事发生于佛陀在波罗尼斯国说法时。有一次,他向皇室说法,皇宫的妃嫔彩女,纷纷向佛陀供养自己佩戴的首饰珍宝。可是,其中有一位妃子却没有佩戴首饰,看见别人向佛陀供养,便马上命自己的随身宫女返回皇宫,替自己拿珍宝来供养佛陀。这个宫女心中很不愿意,因为她正在听闻佛法,不过她不得不服从。

在回返皇宫途中,不幸,一只牛撞死了这位宫女。但由于她当时正在思维着无边的佛法,受到佛法的感召,因此,她便得再生于狮子国成为一位公主,当她降生之际,满天降珠如雨,因此便被名为「珠鬘女」。

有一天,她听见一群商人在唱着对佛陀的赞颂,便把那群商人叫过来问道:「你们究在唱些甚么呢?」商人回答,是唱佛陀教导他们的皈依祈祷文。珠鬘女听过以后,拿出三篮堆得满满的珍珠出来交给那些商人—— 一篮献给佛、一篮献给法、一篮给僧。告诉商人,自己的名字叫做珠鬘女,请求佛陀赐给她一件对象,让她可以供养。商人们回返到波罗尼斯国,将珍珠献给佛陀,并且替珠鬘女提出请求,大智能的佛陀便对弟子说出珠鬘女降生的因缘。

这个故事,目的在于强调,只要有献身于佛法的想法,就已能够带来他生的福报。于此世间存在的种种相,都无实质,我们常常执妄为实,所以才有轮回的生死流转。由于业力牵引,意亦随之,并因具分别而生起五毒(贪、瞋、痴、妒、慢)。所有的惑都生于意,由此而使我们在无明中停留,从一种惑,走向另一种惑。

为了清净业,有一个方法。这即是解一切如幻,并非真实。于三界中所感受的苦乐,无非都是幻影,我们却因此幻影而生惑。我们目前所经历的苦乐,并无本质存在。由去除了执着于有,我们的意就可以回复到自然状态。这种自然状态是本来具有的,它使意处于这样的状态—— 自然得像意的自性一样。意的本来状态原是空的,所以显示出无碍的空性,可以任由种种相状,生起于觉性的领域之中。

意的自性为真空,但相状则为妙有,能认识到这二者,我们就可以住于中道。这即是微妙甚深的佛法。中道生于意之无作意的本性中,以及一切相状的真实本体觉性中。—— 我们尝试这样做,则一切功德都会由此而生。

有许多种善巧方便的法门,可以自净其意。所以对于具善根的人,便有许多宝贵的佛法替他们准备着。听闻佛法之后,我们需要尝试保任,使意处于正觉,处于善、诚的觉性之中,这时自己及有情都快乐。所以,生起以及保任自圆的觉性,这即是究竟离苦得乐的法门,福德与功德都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創巴仁波切:「我」的發展

因为我们是要从头到尾——从初修者之心到觉悟者之心——来看佛道,所以我想我们首先最好是看非常具体和实际的东西,也就是我们所要耕种的田地。在熟悉起点或“我”性之前,就研究更高深的题目,是不智的。我们西藏有句格言说:“头未煮好,抢舌没用。”任何修行都须对起点或使用的材料有基本的了解。

我们若不了解自己这块用以修行的材料,我们的研究即是白费,对目标的种种臆测,到头来也只是空想:这些臆测可能表现为高深的理念和对修行经验的描述,但都只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利用我们想要看到、听到精彩非凡事物的心态。如果我们从这些梦想中的非凡、“发悟”、戏剧性的经验开始研究,我们就会增强我们的期望和偏见,以致当我们真正修道时,我们心里所想的主要是将会如何,而不是现在怎样。玩弄修行人的弱点,玩弄他们的期望和梦想,而不谈他们目前的真相或实际的起点,这种作法对修行人不仅有害,同时也不公平。
  
因此,我们必须先讲我们目前的真相,以及我们为何求道。一般而言,所有宗教传统都讨论我们这块材料,或讲阿赖耶识、或讲原罪、或讲人类的堕落、或讲“我”之所依。大部分的宗教都对这块材料有些轻蔑,但我不认为它是那么可恶。我们不必觉得自己可耻,身为众生,我们具有极好的背景——这些背景也许不含特殊的开悟、祥和或才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拥有可耕之地,我们能在这块土地上种植任何东西。因此,在讨论这个问题时,我们不是谴责或意欲根除那执“我”的心态,而只是承认它,如实去看它。事实上,知“我”乃是佛法的基础。所以现在我们就来看看“我”是怎样发展的。
  
本来只有敞开的空间、基地或我们的真面目。在“我”产生之前,我们最根本的心态使得我们有基本的敞开、基本的自由或广大的特质;这种敞开,我们直到现在还有。以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思想模式为例,当我们看见一个东西时,初见的那一瞬间是顿见,没有理则或概念,我们只是在敞开的地方看见那个东西而已。接着,我们就慌了,赶忙去找点什么加上去,不是想给它取个名字,就是想把它分类记存,以后好找,事物即是从此开始发展的。
  
这种发展不是以实物的姿态发展;这种发展是幻想,是误信有“我”的妄念。迷惑之心易于自视为坚实、续存之物,而实际上它只是多种性向或事件的积聚——佛教术语称此积聚为五蕴。或许我们可以把五蕴发展的整个过程略看一遍。
  
起点是敞开、无主的空间。空间与敞开总是和根本智连在一起。梵语毗睇(Vidya),意思是明——精确、精明,精明而有空间,精明而有放置东西、搬来搬去的余地。这犹如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面有足够跳舞的地方,没有碰翻东西或被绊倒的危险,因为其中的空间是完全敞开的。我们即此空间,我们与此空间为一,与明、智及敞开为一。
  
可是,如果我们一直是如此,那么迷惑是从何而来?空间又到哪儿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其实,没出事。我们只是在那空间里变得太活跃了。因为有宽敞的空间,我们才想要跳舞;可是我们跳得有点过火,转来转去,夸大的表现空间。这时,我们变得自觉,感到“我”在此空间跳舞。
  
到了这个时候,空间已不再是空间,空间变成了固体。我们不再与空间为一,而觉得固体的空间是我们身外之物,是可触知的东西。这是首次二元对立的经验——空间和我相对,我在此空间跳舞,而此宽敞的空间是固体的、与我分立的东西。二元对立指的是“空间与我”为二,而非为一。此即“色”或“他”的出生。
  
于是,发生了暂时昏迷的现象,也就是我们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暂停;我们一转身“发现”了固体的空间,好像我们从未做过什么,好像空间之变成固体不是我们造成的。这中间有个空隙,造成固体的空间之后,我们犹如堕入五里雾中,开始迷失方向。那时我们的意识暂失,然后又突然觉醒。
  
觉醒之后,我们不肯视空间为敞开的,不肯看空间的无碍与通风的特质,我们完全置之不理。此即所谓“无明(avidya)”。由于我们本有的至明已被转变成误认空间为固体,由于此具有精明、精确、流畅、光辉等特质之明已变成静止状态,故称“无明”。我们故意忽视。我们不以仅在空间跳舞为满足,而还要有伴,所以就选空间为舞伴了。你若选空间为舞伴,当然是想要让空间跟你共舞;要想据有空间这个舞伴,你必须把空间变成固体,不顾它那流畅、敞开的特质。此即无明,无视于明。这是第一蕴的顶点——无明色生。
  
其实,此无明色蕴有三面或三个不同阶段,我们可以用另一比喻来仔细看看此三阶段。假定起初有一敞开的平原,无山无树,完全敞开,就像没有任何特征的一片单调的沙漠——那就是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们非常单纯和原始。然而,有个太阳照耀,有个月亮照耀,以致有光有色,形成沙漠的纹理。此外还会有活力感,感觉有活力穿梭于天地之间。如是继续发展下去。
  
后来,不知为何,有人突然注意到这一切。这好像是沙漠中有一粒沙伸出脖子,开始环顾四周。我们就是那粒沙,有了与沙漠分立的想法。这是“无明之生”的第一阶段,为一种化学反应。二元对立已经开始。
  
无明色蕴的第二阶段叫做“内生无明”。注意到自己是分立的之后,便觉得自己一直是如此。此一趋向自觉的本能,是个棘手的问题。这也是我们保持分立、做一粒个别之沙的藉口。这是嗔恚型的无明,虽然并不完全是嗔恚,它还没发展到那种地步。说它是嗔恚型,是说你觉得处境困难、情绪不安,而想要有自己的地盘,为自己构筑一个栖身之所。那是困惑的自立者所有的心态,就是这么回事。你已确认自己脱离了那由空间和敞开所构成的基景。
  
第三种无明是“自观无明”,注视自己。这具有一种把自己看作外物的感觉,从而产生最初的“他”的观念。你开始与所谓“外”界发生关系。此即为何说无明的这三个阶段构成无明色蕴;你正开始制造色界。
  
我们所讲的“无明”,它一点也不笨。就某种意义而言,它很聪明,但它的聪明完全是双行道的聪明,这就是说,你只是反应自己所投之影,而不是如实去看真相。这里根本没有所谓“放任”的情形,因为你不顾自己一直都是什么。这是无明的基本定义。
  
下一个发展是建立防御机构来保护我们的无明。这个防御机构就是列为第二蕴的受。由于我们已不理会敞开的空间,我们乃想要感受固体的空间的特质,以便让我们正在发展的取着性得到完全的满足。当然,空间并不只是空间,其中还含有颜色与活力,而颜色与活力的展现是伟大庄严、美丽如画的——但我们已完全不予理会。我们所注意的只是固体化的颜色;颜色变成被俘的颜色,活力也变成被俘的活力,因为我们已将整个空间固体化,令其转变成“他”了。这样做,我们即可重新肯定自己的存在。“如果我能感觉到那个在那儿,那么我一定是在这儿。”
每当有事发生时,你就伸手去摸,看看情况如何,看它是属于诱惑性、威胁性,还是属于中性。每当有了突然的分离,每当有了不知“彼”“此”关系的感受时,我们就会摸找自己的地盘。这是我们开始设立的极有效率的感受机构,亦即第二蕴。
  
更进一步建立“我”的下一个机构是第三蕴——由认知与冲动合成的想蕴。我们开始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静止的颜色和静止的活力迷住了;我们想要亲近它们,于是我们开始逐步探索自己的创作。若要作有效的探索,必需有控制那感受机构的接线总机;感受把它获得的消息传送给总机,这是想蕴中的认知行为。我们根据那项消息作判断、起反应。至于我们的反应是赞成还是反对,还是不置可否,全由受与想这套官僚制度自行决定。如果我们摸摸情况,觉得它对我们构成威胁,那么我们就把它推开;如果我们觉得它具有魅力,那么我们就把它拉过来;如果我们觉得它不好不坏,那么我们就不理不睬。想蕴中的冲动有三种:贪、嗔、痴。想蕴中的认知是指从外界收到消息;想蕴中的冲动是指我们对所获消息的反应。
  
下一个发展是第四蕴——行蕴。想蕴是对直觉所起的自动反应,不过,这种自动反应实不足以保护我们的无明和保证我们的安全。要想真正做到完全妥善的自保和自欺,我们必须有智——有为事物命名、分类的能力。于是,我们给事物加上了标签,把它们分成“好”、“坏”、“美”、“丑”等类别,全都是以我们的冲动为依据,我们觉得它们该叫什么,就叫它们什么。
  
如是,“我”的结构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强。到此为止,“我”的发展一直只是行动与反应的过程;但从此开始,“我”的发展逐渐超过了猴子的本能,而变得更复杂微妙。我们开始有了理论的经验,确认自己和解释自己,将自己置入某种合乎逻辑、可作说明的情况。智力的本性是很合逻辑的。显然我们会有自我肯定的倾向:肯定我们的经验、解析弱点为长处、编造安全的论据、肯定我们的无明。
  
就某种意义而言,我们可以说根本智始终是在运作,但它是为二元对立的情结或无明所用。在“我”初期的发展阶段,根本智表现为敏锐的直觉;后来,根本智又以智力的姿态运作。实际上,似乎根本没有“我”这种东西,没有“我是(Iam)”这种说法;“我”是很多东西所合成,“我”是“艺术的杰作”,是智力的产品。智力说:“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我们给它个称呼,就叫它‘我是’吧。”这一招很聪明。“我”是智力的产品,此一标签把“我”那杂乱无章、零零碎碎的发展全都统一了。
  
“我”的最后一个发展阶段是第五蕴——识蕴。在这个阶段,发生了合并:第二蕴的直觉之智、第三蕴的活力和第四蕴的诉诸智力,合并起来产生思想与情绪。因此,我们在第五蕴的阶段有了无法控制、不合逻辑的胡思乱想,也有了轮回的六道。
  
这是“我”的全貌。我们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去学佛修禅的。
  
在佛教的经典里有一比喻,通常被用来描写“我”的生起与发展的整个过程。它说有一只关在空屋中的猴子,屋有五窗,象征五官。此猴好奇心强,在每个窗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而且跳上跳下,跳个不停。它是被囚在空屋中的猴子,屋子是稳固的,它不能像在丛林里那样跳荡,不能像在树林中那样听到风吹枝叶,沙沙作响。这一切全部凝固了。其实,囚禁它的那间稳固的牢房,就是丛林所变成的。这只猴子如今不是栖身树上,而是被一个固体世界围困住了;犹如一个流动的东西,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丽瀑布,突然一下冻结起来。此一由冻结的颜色和冻结的活力所构成的冻结的房屋,是完全静止的。似乎就是从此刻开始,时间有了过去、现在、未来的划分。事物的流动变成固定的具体时间——坚固的时间观念。
  
好奇的猴子从暂时的昏迷中醒了过来,但并未全醒。它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稳固的、仅有五窗、闷得可怕的屋子里。它感到厌烦,好像被关在动物园的铁栏杆后面一样。它想要看看铁栏杆是怎么回事,于是爬上爬下。它之被囚,本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因它老是念念不忘被囚,以致被囚的观念比实际的情形大上千倍。你一被迷住,惧闭感就会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因为你开始探究自己的被囚了。其实,迷恋即是它继续被囚的原因之一——它被自己的迷恋所囚禁。当然,开始时有突然发生的暂时昏迷令它坚信世间坚固,但如今世间之坚固已被它视为当然,于是它乃因身在其中而自觉被囚。
  
这只猴子当然不是一直都在探索。它开始变得不安,开始有了千篇一律、枯燥无味之感,于是它开始变得神经质。在渴望娱乐的心情下,它去摸墙,想要看看它的构造,想确定一下那表面坚固的墙壁确实坚固。接着,在确信空间是固体之后,猴子开始跟它发生关系,不是取着,就是排斥,或是不理不睬。如果它想把空间抓来据为己有,作为自己的经验、发现或知识,那就是贪。如果它视空间为监狱,而想硬闯出去,越战越烈,那就是嗔;嗔不只是破坏的心念,它更是一种防御感,防卫自己以御惧闭。猴子并不一定是觉得有敌人逼近,它只是想要逃离监狱。
  
最后,猴子也许想要漠视其本身的被囚,或漠视其环境的诱惑,它装聋作哑,对周遭发生之事漠不关心,懒得去管——这就是痴。
回顾一下,你可以说那只猴子从暂时昏迷中苏醒,就等于是在囚它之屋中出生。它不知自己是怎么入狱的,所以它假定自己是一直在那儿,忘了是它自己把空间凝固成墙壁的。于是它去摸墙,看看它的构造,是为第二蕴受。后来,它以贪、嗔、痴的心态与该屋发生关系,是为第三蕴想。在对该屋起了贪、嗔、痴心之后,猴子开始为它命名和分类:“这是窗户。这个角落舒适,那个墙壁让我害怕,所以不好。”它有了概念的框框,用它以为囚它的房屋,或它的世界命名、分类、评估,结果全看它对该屋是贪、是嗔,还是无动于衷,是为第四蕴行。
  
猴子在第四蕴发展的过程是相当合乎逻辑而可预测的。但这种发展模式,当它进入列为第五蕴的识蕴时,就开始瓦解了。它的思想模式变得不规则和难预料,它开始幻想或梦想。
  
我们所说的“幻想”或“梦想”,是指把事物不一定有的价值加在事物上。对事物的现状及其应该如何,我们有成见,此即投影——我们把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投射在事物上。因此,我们变成完全陷入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而我们所创造的世界是由不一致的价值观念与看法所构成的。就此意义而言,幻想是对事物的曲解,把现象界本不具有的意义妄自加了进去。
  
以上所说是猴子在第五蕴的阶段才开始有的经验。企图逃出而失败之后,它感到灰心、无助,以致走上完全发疯之路。由于已厌倦奋斗,所以它很想放松自己,任由自心胡思乱想。这就是轮回六道的由来。传统佛教常谈地狱道、天道、人道、畜生道,以及其他有情的心理状态,这些都是不同种类的投影,亦即我们亲自创造的梦幻世界。
  
力图脱逃而未成功,过了惧闭的滋味和痛苦,猴子开始希求美好的、具有魅力的事物,所以它首先幻想的是天道,因为天道里充满了美好的事物。猴子梦想走出它的牢房,在草木茂盛的田野漫步,吃成熟的水果,在树上闲坐摇荡,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接着,它又开始幻想阿修罗道。做过天道之梦后,猴子想要防卫和保持它在梦中所享的大福和极乐。它有偏执狂,担心会有掠夺者来抢它最珍爱的东西,所以它开始有了嫉妒感。它很自傲,它享受过自己所创造的天道,但它也因此而进入痴妒的阿修罗道。
  
后来,它又看出这些经验的世俗性。它不再仅是在嫉妒与傲慢之间打转,同时也开始有了舒适感,觉得在“人间”或“尘世”很舒服。尘世是个以世俗方式过规律生活、做平凡事务的地方——是为人道。
  
但它随后又感到有些无聊和不顺。这是因为在它从天道经阿修罗道至人道的过程当中,它的幻想越来越牢固,以致整个发展也开始笨重起来。此即它在畜生道出生的时刻。它宁愿爬行或作牛鸣犬吠,也不愿享骄傲或嫉妒之乐——是为愚痴的畜生道。
  
然后,发展的过程加剧,猴子开始有了饿得要命的感受,因为它实在不想再往下降了。它想返回天道的乐园,所以开始有了饥渴之感,那是因想起过去的享受而油然生起的怀旧之情——是为饿鬼道。
  
接下来,猴子突然失去了信心,开始怀疑自己和自身的处境,开始做出激烈的反应。这一切完全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它醒悟这种恶梦不可能是真的,因而开始怨恨自己造成这种恐怖——是为梦幻的地狱道,轮回六道的最后一道。
  
在六道发展的全部过程当中,猴子经历了散念、观念、幻想及所有思想模式。直到第五蕴的阶段,它的心理演进过程始终是很有规律和可预测的。从第一蕴起,每一相续的发展都有条有理,像屋顶上依次重叠的瓦片。但如今猴子的心情变得乱七八糟,原因是那幅完整的心理拼图突然爆裂,使得它的思想模式不再有规律、不再可预测,以致它的心情也转为扭曲不安——这似乎就是我们前来学法修禅时的心境。我们必需以此处为我们修行的起点。
  
我想,在谈解脱自在之前,有必要先讨论那为修道之基的“我”,也就是我们之惑。假如我只讲解脱的经验,那是很危险的。此即为何我们首先要看“我”的发展。这可说是一幅描绘我们心理状态的画像。我恐怕这次演讲不太好听,但我们不能不面对事实,修道的过程似乎就是如此。
  
问:可否请您多谈一点您所说的“暂时昏迷(blackout)”是什么意思?
答:这没什么特别深奥之处。这只是说在第一蕴的阶段,我们力求凝固空间;我们用力太过、速度太快,以致智能突然崩溃。这可说是一种与觉悟相反的经验,或无明的感受。你因过劳而突然进入昏迷状态。空间的凝固,是你实际的“成就”,是你的杰作。完成凝固之后,你被它压垮了。这也是一种禅定,一种与三昧相反的禅定。
  
问:您看人是不是先要知死,才能真活?
答:我不认为你须特别注意死,或去分析它,但你必须看清自己的真相。我们常常喜欢看良好的一面,看道心的美妙,而不如实去看自己。这是最大的危险。如果我们从事自我分析,我们的修道便是想要找到终极的分析,或终极的自欺。“我”极有才智,“我”能扭曲一切。你若执着修道、自我分析或超越自我等观念,“我”就立刻抓住这些观念,将它们转为自欺。
  
问:猴子开始幻想时,所幻想的是它早就知道的吗?幻想从何而来?
答:幻想是一种本能,第二本能,也就是我们都有的猴子本能。如果你有痛苦,你会幻想快乐与之对比。我们有防卫自己或建立自己地盘的冲动。
  
问:在只具有目前这种意识的情况下,我们若无能力回到您所描述的空间,岂不就非得作无望的奋斗不可吗?
答:我们当然将会一直奋斗,没有终结。要是谈我们将会经历的持续奋斗,那就没完没了。除了像你所说那样找回原始空间,别无他途;否则,我们即是陷在那为障的“彼”“此”相对的心态。我们老是在跟对手作战,没有一刻放松。问题是二元对立,是我与我的对手之战。
禅修则反其道而行。你必须改变你整个的生活态度和方式;也可以说,你必须改变你所有的策略。这会很痛苦。你会突然想到:“如果我不作战,怎么对付敌人?我不作战,的确很好,但是我的敌人呢?他们仍旧在那儿。”这是有趣的一点。
  
问:看到墙壁就承认自己被囚在那儿,而不再走了,这似乎是很危险的处境。
答:妙就妙在这儿。那并不危险;在知道墙壁坚固和自己被囚时,你可能觉得痛苦,但这也是有趣之处。
  
问:您刚才不是说,想要回到另一境界——敞开的空间——乃是本能吗?
答:当然是本能,但这只猴子不肯再让自己只是存在而已。它继续奋斗,不然就是沉入幻想。它从不停下来,从不让自己好好地实际去体验什么,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就是为什么禅修的第一步只是停下来,有个间断。
  
问:比如说,你有个障碍,而你也很注意它,这个障碍会因你注意它就没了吗?
答:问题全在我们必须努力弄清楚我们要如何脱离困境,但目前我们必须想一想这些封闭得可怕的房间,亦即我们所在之处——这是学道的第一步。我们必须切实认清自己,如实体验自己,这将提供我们灵感,让我们能作进一步的研究。我们目前还是不谈解脱为妙。
  
问: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封闭得可怕的房间是智力捏造出来的吗?
答:根本智之强烈,随时都能引起我们的行动。因此我们不该把猴子的这一切活动视为应逃避的对象,而该把它们看作根本智的产品。我们越努力奋斗,就越会发现墙壁的确坚固。我们在奋斗上用了多少精力,我们就是把墙壁加强了多少,因为墙壁需要我们的注意才能凝固。每当我们对墙壁更加注意时,我们便会生起逃脱无望之感。
  
问:猴子从囚房的五个窗户望出去时,看到了什么?
答:它看到了东、西、南、北。
  
问:在猴子眼中,东、西、南、北是何模样?
答:一个四方世界。
  
问:屋外怎样?
答:一个四方世界,因为它是从窗户往外看。
  
问:它没看到远处有什么吗?
答:它可能看到,但所见也是四四方方的一幅画,因为对它来说,那就像是在墙上挂了一幅画,不是吗?
  
问:此猴若是吃点迷幻药或麻药,它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