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

如来藏为什么是缘起呢?

如来藏为什么是缘起呢?

慈诚罗珠堪布


如来藏为什么是缘起呢? 来自慈诚罗珠堪布


如是于依怙,希有称赞门,
除说缘起外,谁能得余者。

所以,除了证悟或宣说缘起以外,还有谁能找到更好的赞扬方式,来称赞释迦牟尼佛的稀有与奇妙呢?任何人都找不到。“依怙”,也即怙主、依处。佛教徒的依处,众生的祜主,就是释迦牟尼佛。“门”,也即方式。

因为缘起学说非常准确地解读了宇宙、轮回六道的根源,并且告诉我们,证悟缘起,就可以解脱、涅槃或者成佛。这个方法,是释迦牟尼佛发明并弘扬的。世上没有一个学说,可以与释迦牟尼佛的教法相提并论。


二、佛陀是唯一的走向解脱的引导者

(一)佛法的内容是正确无误的

由彼彼依缘,说彼彼性空,
离此更何有,希有善教诲。

“由彼彼依缘”,“彼彼”,凡是相互依赖的东西,无论高与低、左与右等等,就是彼彼之间的关系。“依缘”,也就是缘起的意思。因和果相互依赖、相互观待。因为有果,所以叫做因;如果没有果,就不能叫因。比如,如果一粒米能发芽,那这一粒米就叫做因;如果它永远都不会发芽,永远都是一粒米,就不叫因。因和果之间,一定是相依的。

《缘起经》和《稻秆经》中对缘起的定义,一个字都不差:“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其中所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说彼彼性空”,凡是相依、缘起,有因有果的事物,都是空性。



缘起第二个层面的意思,就是空性。缘起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无垢光尊者讲过:在某种程度上,心的本性光明如来藏,也是一种缘起。

有人会说:如来藏为什么是缘起呢?它又没有因和果,也不符合“此生故彼生”的定义,如来藏是不生不灭的啊?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说如来藏是因缘法。绝大多数佛经会说,如来藏是超越所有因缘的东西。不但闻思的人可以懂得这一点,证悟的人更可以切身地亲证这一点。从本体上来讲,心的本性已经超越了依和不依的关系,空性和光明是无法分开的。但用我们的分别心来判断、描述如来藏光明的时候,却可以把二者分开。在分开的时候就可以说,心的本性是空性和光明的结合体。因为有空性,所以就有光明;因为有光明,所以就有空性。空性离不开光明,光明也离不开空性,二者是相依的。从这个层面来讲,也可以叫做缘起或因缘法。




初用心時妄想习气放不下来

初用心時妄想习气放不下来





初用心的通病,就是妄想习气放不下来。无明、贡高、嫉妒、障碍、贪、嗔、痴、爱、懒做好吃、是非人我涨满一大肚皮,哪能与道相应?
或有些是个公子哥出身,习气不忘,一些委屈也受不得,半点苦头也吃不得,哪能用功办道。他没有想想本师释迦牟尼佛是个什么人出家的。或有识得几个文字,便寻章摘句,将古人的言句作解会,还自以为了不起,生大我慢。遇着一场大病便叫苦连天;或腊月三十到来,便手忙脚乱;生平知解,一点用不着,才悔之不及。
有点道心的人,又摸不着一个下手处;或有害怕妄想,除又除不了,终日烦烦恼恼,自怨业障深重,因此退失道心;或有要和妄想拼命,愤愤然提拳鼓气,挺胸睁眼,像煞有介事,要与妄想决一死战——哪知妄想却拼不了,倒弄得吐血发狂;或有怕落空,哪知早已生出“鬼”,空也空不掉,悟又悟不来。

或有将心求悟,那知求悟道,想成佛,都是个大妄想——砂非饭本,求到驴年也决定不得悟;或有碰到一两枝静香的,便生欢喜,那仅是盲眼乌龟钻木孔,偶然碰着,不是实在功夫,欢喜魔早已附心了;或有静中觉得清清静静很好过,动中又不行,因此避喧向寂,早做了动静两魔王的眷属。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初用功摸不到路头实在难。有觉无照,败散乱不能“落空”;有照无觉,又坐在死水里杀。

用功虽说难,但摸到路头又很易。什么是初用心的易呢?没有什么巧,放下来便是。放下个什么?便是放下一切无明烦恼。怎样才可以放下呢?我们也送过往生的,你试骂那死尸几句,他也不动气;打他几棒,他也不还手。平日好打无明的也不打了;平日好名利的也不了;平日诸多习染的也没了。什么也不分别了,什么也放下了。

诸位同参呀!我们这个躯壳子,一口气不来,就是一具死尸。我们所以放不下,只因将它看重,方生出人我是非、爱憎取舍。若认定这个躯壳子是具死尸,不去宝贵他,根本不把他看作是我,还有什么放不下?
只要放得下,二六时中,不论行住坐卧,动静闲忙,通身内外只是一个疑念,平平和和不断的疑下去,不杂丝毫异念。一句话头,如倚天长剑,魔来魔斩、佛来佛斩,不怕什么妄想,有什么打得你闲叉?哪个去分动分静?那个去着有着空?
如果怕妄想,又加一重妄想;觉清净,早已不是清净;怕落空,已经堕在有中;想成佛,早已入了魔道,所谓“运水搬柴,无非妙道”;“锄田种地,总是禅机”,不是一天盘起腿子打坐,才算用功办道的。

我要抑郁了怎么办?

我要抑郁了怎么办?

广行法师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的物质越来越丰富,大家反而觉得压力很大,每天过得比较紧张。很多人很焦虑,或者晚上睡不着觉,有人甚至有抑郁倾向。我想这个问题挺普遍的。而且科学家、医学家也有同感。因此世界卫生组织也好像公布说未来世界的三大疾病是癌症、艾滋病和抑郁症。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有抑郁倾向或焦虑紧张?我是这样认为的:物质和精神世界呢,它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中的很多人,觉得所谓的幸福有什么用呢?似乎没什么用啊,能换粮食呢还是能换钱呢,好像都不能啊!这就说明他的价值观完全都是在这个金钱和物质上面,根本就没有想到如何去提升自己的精神世界。所以,今天我买了一个名牌包包就觉得很好,很满足。而明天看到别人穿的名牌衣服,后天看到别人开的豪华车子,都比自己的好,心里就不平衡了。所以说如果你拿物质去填这个精神的空缺,是永远不能填满的,也永远达不到所谓的心理平衡。这是因为物质永远都是有一个量的,而精神世界呢,可是一个无底洞啊!所以我们如果只在乎这个物质上的东西,一直都在关注我要升什么官,我要发多少财,我要怎样怎样。那么即使你达到了以后,我想你的精神也不会完全满足的。事实上很多人就向我表达过这种困惑。

所以啊,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只把这个物质世界的东西当作一种追求来信仰,这是不行的,否则就会导致很多不愉快的甚至痛苦的心理现象的出现。如压力大,紧张焦虑、晚上睡不着、脱发,甚至脸上长痘痘等。那么这些现象出现了该怎么解决呢?我想你还是应该在精神世界多去追求,树立和培养起一个信仰,为自己树立一个人生大目标,由此在你的灵魂深处就会有一个平静的港湾,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纠正自己、自我疗伤。这个港湾呢,就是你皈依三宝之所在。有了这个皈依处,就能够做到自己在精神上不倒。那么如果你的精神世界不崩溃。
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可以战胜度过的。那么我们有信仰的佛弟子呢,一旦遇到困难,无论是身体上的不舒服还是心里的不舒服,我都希望大家要告诉自己,我们是佛弟子,我们要用心祈祷观世音菩萨,我们相应的本尊佛菩萨,哪一位都可以,只要能和你相应,你要一定耐心的虔诚的向他祈祷。然后称念这个相应的本尊圣号并祈祷,那么我想啊,感应道交就会出现,那么我们的身体和心理都会安住。所以不管你身体健康与否,你都不要忘了自己的皈依处,只要你心理健康,身体就会逐渐好起来。记住师父说的,千万不要因为身体痛苦,然后你的心跟着痛苦,这样是不对的。
因此,当你很多时候身心痛苦或者紧张时,一定要向自己的本尊阿弥陀佛或观世音菩萨祈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尊。因此,我认为是否能够随时记住自己的本尊,其实是检验我们是不是一个虔诚的皈依了三宝的佛弟子的一个标准吧!所以我们一定要超越自己,祈祷本尊称念佛号,战胜一切压力和困难,使我们的心理健康,心理健康了身体必然健康。所以呢,我希望大家不要经常感觉紧张和压力大,我们经常因该做的是要放下自己的这个执着,要随缘随份的去过生活。

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我们当代有一位比丘尼,号称是中国第一比丘尼,她就是隆莲法师。说到隆莲法师,我跟她老人家还有很多缘分呢!我出家的地方在成都文殊院,离这个老上师的寺庙爱道堂,只有隔了两条街。所以当时我就经常去拜访她老人家。老人家是特别的有智慧,特别的慈悲。我记得有一次,她跟裘山山女士,即《隆莲法师转》的作者,有一段对话挺有意思。当时裘山山女士问老法师说,上师您这么优秀,是巴蜀的四大才女之一,那么您当时为什么没有结婚呢?反而在三十岁左右出家去了呢?你不觉得寂寞吗?”隆莲法师反问道:“那你结婚了吗?”裘山山说:“结婚了啊”!“那你不寂寞吗?”当时裘山山女士的表情看上去很有意思的。我讲这个小故事的目的,就是说无论你身处何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都是三宝的弟子,时时刻刻都有诸佛菩萨保佑,出入常有诸佛菩萨的围绕。也就是说,到任何地方去,都有天龙八部的护法。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恐惧,也不要觉得孤独。
按照《金刚经》的思想,如果我们口中能诵念佛号、经咒,十方三世诸佛都将时刻常伴着你,天龙八部护法们都围绕着你。所以呢,我们作为一个正信的佛弟子、三宝弟子,是不应该有这个恐惧、孤独、紧张的情绪的,我们应该做一个阳光、积极、向上的人,把我们学到的这个佛法分享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里的众生中去才对呀!哪有功夫五自哀自怨呢。
今天我路过协和医院,看到有一个人在爬树,说要自杀。我就问旁边的那些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原来啊,那个人抱怨社会太黑暗了,不如喝药自杀了事。我就想为什么呀?很多低收入的农民,即便得了绝症也不放弃治疗。你身体看起来这么健康还想去死,真的不应该。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生命好好活着,不要怨天尤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划一根火柴点亮一片地方,发挥我们所说的正能量,把佛法的光亮带到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人身上去,然后以身说法,善待别人,宽容别人。由此我记得当时我读书的时候,传印长老给我说了一句话“恕字终身可行”,今天我把它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在人生道路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还有一句话叫“谦卦六爻皆吉,恕字终身可行”,这个谦卦是《周易》卦象里的其中一卦。所有的卦象里没有全吉和全凶的,只有谦卦这一卦六爻皆吉。所以我们为人要谦虚和谨慎,要大度要包容别人,要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吃亏是福,力所能及的去帮助别人!如给别人介绍一个工作呀,有机会就赞美别人几句啊,路中有一块石头你就把它弄开,这都是日行一善嘛!所谓点点滴滴,不宜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如此修行,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啊!所以行善之人,福虽未至,祸已远离;邪恶之人祸虽随之,福已远离。积累功德,这个好比是大海的水啊!大海尊重每一滴水,不管你是甜的酸的咸的,最后百川入海而形成广大的海洋。
我们人也是一样的啊!你不要觉得这个要做一个多大的功德,要知道功德都是积少成多来的。比如去饭馆吃饭,不要觉得我花了钱,那个纸巾就可以随便用,不可以这样的!最多用一两张就可以了,你要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福报,一定要节省。还有你上卫生间时用手纸都要节省,用洗脸的水再洗脚,洗菜的水再冲马桶,点点滴滴地都要这样养成好习惯,去惜福。培福不如惜福,既培福又惜福,这样才是最好的修行。所以呢,我们要向圆瑛法师学习啊!他自号“三求堂”主人,哪三求呢,“求福求慧求生净土”!所以我们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从身口意上下工夫修行。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多成就别人,哪怕自己多吃些亏啊!随缘随份地去印经书、放生、供养三宝,然后老老实实地念诵南无阿弥陀佛的圣号,求生西方极乐世界!
同学们!祝大家六时吉祥啊!愿佛友们共同善缘增长,恶缘消除。最终没有其他的想法,只希望大家都能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文章由广行法师弟子崇定、真源根据录音整理提供

在所有的宗教中,见地是修行的基础,因为见地决定我们的动机与行为

在所有的宗教中,见地是修行的基础,因为见地决定我们的动机与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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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萨钦哲仁波切 

结论



  这年头,常会见到有人混杂各种宗教来调适于自己之所求,试图做为不分教派者。他们尝试从佛教的观点来解释基督教的概念,或寻找佛教与苏菲教、或禅宗与商业的相似之处。当然,人们总可以在任何两个存在的东西之间至少找到细微的类同——但我不觉得这种比较是有必要的。虽然所有的宗教都是起始于某种博爱的目标,通常是为了去除痛苦,但是它们之间都有基本的不同。它们都像药方,是为了减少痛苦而设计的;但如同药方,它们也依病人或病症而有所不同。如果你被毒葛刺伤,那么菱锌药膏是恰当的疗方。但是如果你患的是血癌,你不会试图找出菱锌药膏和化疗的相似性,然后用这药膏来治疗血癌就因为它比较方便。相同的道理,混杂宗教是没有必要的。在本书中,我尝试提供大家一瞥佛教见地的要义。在所有的宗教中,见地是修行的基础,因为见地决定我们的动机与行为。俗谚“勿以貌取人”是真切的。我们无法仅凭外貌来判断我们的邻居;明显的,我们也无法仅以表象来判断像宗教这么个人化的东西;我们甚至无法以各个宗教所倡导的行为、伦理、道德或规范来判断它们。 

见地是最终的参考点



  见地,是任何宗教的核心。在跨越宗教(interfaith)的会议场上,我们可能不得不以外交辞令同意所有的宗教基本上都一样,但事实上它们有非常不同的见地。而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判断哪一个见地比较好,只有你自己,做为一个独立的个人,以你的心智能力、喜好、感觉及背景,才能选择最适合你的见地。如同丰盛的自助餐,各种不同的菜式提供了每个人各自之所需。举例来说,耆那教(jain)中,非暴力(ahimsa)的讯息如此美好,令人不解的是为何这个伟大的宗教不像其他宗教一样盛行,而基督徒的爱与救赎,则带给了百千万个心灵安祥与和谐。
  局外人可能会对这些宗教的外相觉得陌生而不合逻辑。许多人对于缺乏明显理性的古老宗教和迷信感到忧虑,这是可以理解的。举例而言,许多人对佛教比丘的藏红袍子和光头都无法理解,因为这和科学、经济或现代化的生活毫无关连。我不禁怀疑如果将持有这种看法的人,送到西藏寺院中,面对着愤怒尊和赤身女性相拥的壁画时,他们会怎么想。也许他们会以为看到印度爱经(Karma Autra)中的性爱画面,或更糟的,以为见到了堕落和邪魔崇拜的铁证了。
  看到耆那教修行者裸体行走,或印度教徒膜拜似牛或猴的神祗时,局外人可有会感到震惊。有些人很难理解,为何回教徒以禁止偶像崇拜的深奥哲学,做为摧毁其他宗教圣物的合理化藉口,而在回教最神圣的地点,麦加的卡阿巴(Ka´aba),每年却有数以百万计的朝圣教徒络绎不绝前来瞻仰神圣黑石(Hajael Asward)。对那些不了解基督教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何基督徒不选择耶稣在光辉时期的故事,而是被钉在十字架上最幽暗而令人感伤的章节。他们可能很难去了解,那中央圣像、那十字架,都让这位救世主看起来非常无助。然而这些都只是外相。以外相来评估或判断一条道路或宗教,不仅不智,更可能导致偏见。
  我们也不能以严格的行为规范定义一个宗教,严守规矩并不能造就出一位好人。据说希特勒就是素食者,并且非常重视自己的仪容。然而纪律和优雅的外貌本身并不是神圣的。一些严守纪律而且衣装整洁的盖世太保军官,执行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谋杀。而且归根究底,由谁来决定什么是“好”的?在一个宗教里的善,可能是另一个宗教的恶或无关紧要的。比如说,锡克教男士从不剪发或剔须,但东西方传统的出家人通常都剃光头,清教徒则可以随意处置他们的头发。每一个宗教对于它们的象征和修持都有深刻的解释——为何不吃猪肉、不吃虾、为何必须剃头或不准剃头。然而在这些无尽的可与不可之间,每个宗教必定有个基本的见地,而见地才是最为重要的。
  如同所有其他的宗教,佛教也有一些行为规范,但对佛教徒而言,这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法国政府突然决定禁止佛教徒在香榭大道上穿着藏红袍子,佛教徒应该不会有异议。事实上,如果在公众场合中不穿藏红袍子能增进祥和与宁静,佛教徒应该会乐于遵从,因为祥和与宁静接近佛教的核心。
  决定行为是否恰当,最终的参考点是见地。评估行为,要看它和自己的见地是否相配。如果你居住在加州的威尼斯海滩,而你具有苗条是美好的见地,你的动机是想减肥,也一直在沙滩上禅思这样会有多好,你的行为可能就是避免米饭和甜甜圈、吃青菜沙拉,外加每周运动五次。但假如你是住在东京的相扑选手,你的见地是超级肥胖是美好的,你的动机是要增加体重,而你一再地沉思不要当一个瘦小的相扑选手,你的行为就会是尽量吃米饭和甜甜圈。因此吃甜甜圈到底是好是坏,全赖你的见地而定。同样的,我们可能会误以为某些人不吃肉是心怀慈悲,但实际上他们的见地可能只是认为肉类不好,会增加胆固醇而已。

  最终,不充分了解他人的见地,就不能判断他的行为。

  佛教的一切方法都可以用四法印来解释——一切和合现象皆无常、一切情绪皆苦、一切事物无自性,以及涅槃超越概念。佛教经典所提倡的第一言行,都是基于前面所讨论过的这四个见地或四个真谛。

  在大乘经典中,佛陀规劝弟子们不要吃肉,不仅因为带给另一众生直接的伤害是不善的,吃肉的行为也不符合四个见地。当你吃肉时,在某个程度上你是为了生存——维持自己的生命。这个生存的欲求和你想要恒常有关,为了活得长久因而消耗另一众生的生命。如果放一个动物到你的嘴里能延长你的寿命,那么,从一个自私观点来看,可能还有理由这么做。然而事实上,不论塞多少尸体到你的嘴里,你还是不免一死,甚至也许会更早。

  也许有些人吃肉是为了资产阶级的原因——品尝鱼子酱,因为它奢华;食用虎鞭,为了增加性能力;服用燕窝,藉以保持青春的皮肤。没有比这些更自私的行为了——就为了自己的虚荣,另一个生命因而结束。在相反的状况下,我们人类甚至不能忍受被蚊子叮上一口,更不必想象自己被关在拥挤的牢笼里,嘴喙被切除,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一起等待被宰杀,或被养肥做为人肉汉堡。
  这种攀缘于自我是无明,而我们已经谈过,无明带来痛苦。以吃肉为例子,他人也因而受到痛苦。由于这个原因,在大乘经典中有一种修行,是将自己设身于这些动物的境地,出于慈悲心而戒食肉。当佛陀禁止食肉,他意指所有的肉类。他并没有因为情感因素而单指牛肉,或指猪肉因为它不干净,他也未曾说因为鱼没有灵魂,所以吃鱼没关系。 

读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够慈悲!

读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够慈悲!

宗萨钦哲仁波切 


我们认为自己是一个修行者,但是如果你修慈悲观,例如一个母亲,对儿子女儿有同样的慈悲,所以没有任何的分别,在两者之间也不会做什么样的判断。虽然这种慈悲是非常粗浅的讲法,但你仍可看出平等性在这里面。然后把这种慈悲扩大,扩及配偶、朋友,慢慢地你的慈悲就扩充了,而会渐得平等的观念。你的儿子也许会忤逆地打你,也许你的女儿对你很孝顺,但实际上你并不很在意,对他们两个都很喜欢。在这种情况下,便达到了一种平等。你看到美好的东西,就会感到很愉快,看到一些很可怕的客体,就认为它是一个可怕之物;但是因为你从慈悲那得到一种平等的感觉或观念,所以不会有像前面那样想把一切东西都压平的这种过程。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慈悲就是当我们看到另外一个人在受痛苦的时候,替他觉得很难过,那是第一级的慈悲。第二级以上的慈悲,实际上不需要有一个个体正在受苦。
如果你看到两个客体,一个可能正在受苦,而另外一个可能没有,以第一级的慈悲来说,你对痛苦的那个众生当然有慈悲心,但对第二级来说,你对不是正在受苦的众生就没有慈悲。所以第二级的慈悲是不需要什么客体的,它没有慈悲的对象。

但这两种慈悲仍是制造出来的,必须有人告诉你,需要避免那些使你不慈悲的影响,需要跟着你的老师或任何可以带来慈悲的环境。这样慢慢做的时候,最后会达到一种情形,就是不太需要捏造的一种慈悲,慢慢的也会有一种不捏造的状况或境地,到那时候就没办法分别什么是慈悲,什么是空性。以上是对慈悲一个简单的介绍。

而如何修这种慈悲呢?可以建议你做一些简单的事,不要让修行慈悲的方式成为程式化、规律化生活的一部分。举例来说,你如果定了一个规矩,就是只有在每天早上修行的时间,或去寺院里的时候才好好的修这个慈悲观,这样会使你的慈悲越修越少。

这并不是说不需要有这样修行的时间,你应该有这样特定的时间去修行慈悲观;但不要让这程序或是节目表成为慈悲观的主人,让它管住了慈悲。

不要只在当你看到某人正在受痛苦时才有慈悲,因这样做很容易忽视了现在并没有受苦的那些人;就算你不知道怎样修慈悲观,也应当尽量在每天早上或晚上或每一分钟里记得慈悲或至少念“慈悲”这两个字。而如果觉得念“慈悲”没什么加持力,可以念观世音菩萨的咒;观世音菩萨的咒基本上讲的也是慈悲。


修慈悲的方式不应该只想说你可以给别人多少东西,或是能从别人那里接受多少东西。其实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给别人或从别人那边接受到的,也没有什么目标,总括来说是没有目标也没有极限的。用慈悲做你所有问题最究竟的答案,用慈悲来解决你所有的问题,同时也像前面讲的,应尽可能处于使你易于产生慈悲的环境里。如果你是一个大乘的修行人,应在前面讲的以外加上修菩提心,这样子菩提心就会使所修的慈悲成为成佛的原因,这时候你甚至不会想到自己怎样去成佛。

修行慈悲并不表示在形式上先要坐下来闭上眼睛。很多时候不管你是和别人在一起,或单独的,保持一分钟的安宁,然后想一想慈悲,这有很大的帮助。修金刚乘仪轨的人,当在修生起次第的时候,本尊的身体永远在提醒你记得慈悲这件事。身为一个初学佛的人,我们每个人都会认为慈悲就是对于一个受苦的众生觉得非常难过。当然,这在某种程度来讲也算是部分正确,不过在究竟上来说并不是这样。

你有没有听过无著的故事?他是一个很伟大的论师,也是写下弥勒五论的作者。

无著曾非常努力地修弥勒菩萨法,他希望至少能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现象,或者得到一个好梦,或者真正地看到弥勒菩萨。但三年后什么也没发生,他觉得有很大的挫折感,于是就出关。在路上看见一个老人在弄一根铁棒,他就问那老人:“你在做什么?”老人说:“我要做一根针。”他终于把那根铁棒磨成一根针。无著想,对于世间法如做一根针都有人肯花一辈子的时间,那我想见弥勒菩萨当然是更好的一件事,所以他就赶快回去继续闭关。

又三年下去了,连好梦也没得一个。再三年后,他又觉得很挫折感,于是又离开了。在路上看见两个人用水泼在石头上,就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说:“这山挡在我们家前面,我们看不到太阳,所以想把这山弄低一点。”像这类的事一再发生。

十二年后,他真的决定放弃闭关,出来在路上走,碰到一条狗,那只野母狗刚刚生了一堆小狗,因此有半身都在血里面,母狗及小狗都有很多苍蝇在叮它们。当他看到这个状况,慈悲心升起来,想如果把这些血弄干净,则这些苍蝇、虫子都会死,但如果不做,这些狗会死。后来想到一个主意:他要把自己的肉割下来。就到一个店里,拿杖和钵向店主换了一把锋利的刀,从大腿割了一些肉下来,当他要把小昆虫都拿起来的时候,深怕会把它们弄死,于是就用舔的,用舌头把那些虫子都拿起来。当他把眼睛闭起来,把舌头伸出来,想把那些虫子舔起来时,却什么东西也没碰到,只舔到土。然后他把眼睛睁开,却看见弥勒菩萨,立刻就哭起来,很感动地抱住弥勒的脚说:“十二年了,我天天向你祈祷、供养,连一个影子也没看到。”

弥勒菩萨说:“并不是我没有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只因为你有很多业障,这些障难是没有办法用这些咒和空观来清净的。那些你所看到正在磨缝衣针、泼水的人,实际上都是我。这一次你有这样的慈悲心,它清除了你所有的障难,所以你可以看到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可以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带我到城里去。”

于是无著菩萨就很高兴地把弥勒菩萨带到城里去,在街上大叫说:“现在在我肩膀上的就是弥勒菩萨,你们不要丧失掉这个机会,赶快来看!”每个人都笑他,有的人看见一只身上都是血的死母狗。这些人他们的恶业还算比较少的。还有一个老太婆看到弥勒菩萨的两只脚。

幾十年苦難重重,但我甘心忍受

幾十年苦難重重,但我甘心忍受


梦参老和尚 

在你不如意的时候
甘心忍受,业障就会消失
“我信佛四十五年了,也没懈怠过,但是为什么佛菩萨都不加持我,一回比一回困难,越困难越大,我没法磕头了,佛道不信了!”

梦参老和尚
我说:“你不信马上就好?” 他说:“真的吗?” 我说:“你试验一下,做恶去马上就好!” 他说:“为什么?” 我说:“你周围的善神那么多,使你今生能够成就,乃至于得相应,能生极乐世界。
如果你一退念,(魔王)波旬的子弟兵就来了,他会让你一切顺当,但最后的恶果呢?再来一世就不是这样子了,要懂因果,要这样理解。”
应该怎么办呢?在你不如意的时候,甘心领受,现在你才受一点,比下地狱好多了!我就跟他讲我的历史,三十三年的监狱我没后悔,我没抱怨,我没说这是什么人加给我的,是业障现了。
我那些道友在国外弘法,他不下监狱,解放时人家往国外走,我要回来,这不是自己作业去的吗?自己要安心受,所以平反之后,我还可以讲经,还可以回到佛教界。或者是你们大家加持我,有缘,那时候我要是关到里头关死了,我们现在结不到缘了。

不称意的时候,甘受,甘是甜蜜地领受。我就常在监狱里想到《金刚经》告诉我们,今世被人轻贱者,应知道宿业尚未消灭。我就想到我自己变化非常大,从二十岁开始讲经,在大陆上是很繁重的,还得请师,还得高高地坐,每次听的人都很多,最多一次有一千七百多人。在影尘回忆录里有记载。一九三六年在长春般若寺讲四分戒,台子高,礼拜的人多,这个被尊敬的待遇是诸佛菩萨加持的。

到了监狱里,把我们叫什么呢?叫不耻于人类的狗尿堆!不算人,比狗尿还糟!人家都躲著,怕踩到把鞋都弄脏了。这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不就是六道轮回吗?

要甘心忍受消业障,业障就会消失!
当初我想再不能讲经了,关了三十三年,中间还有很多波折,根本早就忘了!我是八二年才平反的,八二年到现在才八年多,平反时,我已经快七十岁了,你说过去的忘了,新的还能学吗?佛菩萨加被的,我也是供地藏菩萨,供地藏水。

有时候我在底下看备课的时候,还想不到要说那句话,到时候就想起来了。记得我在闽南佛学院讲经的时候,讲《华严经》,举苏东坡的诗做例子:“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理解《华严经》,只因为还在凡夫境界被包围着,懂得了就出到外头反过来再看。但引这个例子很好,临时在座上却忘了,很急,听的有好几百人,没办法,请诸佛菩萨加持,低脑袋想这么一下就来了。有人说是第六感,反正想起来了,这种情况很多。
我说我这个例子,就是劝大家相信不怀疑,一怀疑什么作用都没有了。或者我没讲经的时候,在底下觉得疲劳,一讲起来就都没了。有时候担心我营养不足,年岁大要害病,这是多余的担心,我讲越多越好。在厦门的时候,我一天讲四个小时,早上两小时,晚上两小时,都是《华严经》,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在监狱里不好,身体确实不好,一天什么也没干,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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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7日 星期四

成功方程式 丘成桐

成功方程式 丘成桐




看過描述瘋癲數學天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納殊(John Nash)的電影《有你終身美麗》嗎?被視為傳奇天才的納殊,一輩子渴求的學術桂冠不是諾獎,而是號稱數學界諾貝爾獎的「菲爾茲獎」(Fields Medal)。根據原著傳記所寫,納殊很可能是因為怕自己拿不到此獎,過度焦慮而發病,可見得到此獎難度,因為這個獎不像諾貝爾獎年年頒,四年僅頒一次,還必須40歲以下,迄今也只有六十多人得獎。

華人有沒有人得過?有的,20世紀僅一人,就是被《紐約時報》讚譽是「數學界的國王」丘成桐;直到三十多年後的2006年,澳洲華裔陶哲軒才接棒獲獎。台灣大學數學系主任陳榮凱教授說:「整個20世紀最偉大的華人數學家只有兩人,微分幾何的陳省身與他的學生丘成桐,而丘是現存唯一大師。」

撰文:楊泰興 攝影:趙元彬

趁着上月底華人數學家大會,難得訪問了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丘成桐。這個大會也是丘成桐一手催生,這正是他獨特之處,雖在數學界地位崇高,卻不是窩在研究室的學者,他摩頂放踵到處推廣數學教育,兩岸三地辦了一堆高等數學研究中心與數學獎項,涵蓋面包括華人數學界最高獎項晨星數學獎,到基礎數學的丘成桐數學獎;且在丘成桐建議下,台灣在1997年設立國家理論科學中心,現在也成為台灣基礎科學數學、物理兩學門的重要推手。陳榮凱教授說:「數學圈都知道,他的目標是讓華人在整個世界數學界大放異彩、揚眉吐氣。」

在台大數學系435室我們見到了這位數學大神。這位大三跳級直攻博士,兩年內在22歲拿到數學博士,28歲證出最重要的貢獻之一︰卡拉比——丘流形(Calabi–Yau manifold),32歲就奪得數學最高榮譽的天才,現在已滿頭白髮,他天庭飽滿、眼神溫潤,說話不疾不徐。

我在網上搜到兩段他上大陸節目的視頻,兩次都被小學生的腦筋急轉彎式算數題考倒,他竟毫不窘迫,溫暖包容地露出肯德基爺爺式笑容,跟江湖盛傳的銳利風格完全不符。

他的知名弟子、國家講座主持人王金龍教授說,當年受教時,丘老師嚴厲得讓弟子們又敬又畏,不過聽近年的學弟妹說:「丘老師這幾年態度和緩了許多。」


丘成桐,廣東梅州蕉嶺人,誕生在戰火紛飛的1949年,父親丘鎮英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後因國共內戰移居香港,任教於中文大學前身崇基書院,著有《西洋哲學史》一書,丘成桐也在父親的要求下打下文史根基。

當時落難香港的知識分子甚多,丘鎮英與錢穆、唐君毅等大儒常在家論學,丘成桐隨立在側耳濡目染,養成對文史濃厚興趣。有一回父親出了一個上聯「雲遮大霧山」,丘成桐隨口說「雨灑淺水灣」,父親高興得不得了,也可以看出丘成桐當年的捷才。

「我小時候逢年過節都會去錢穆家送禮,跟錢師母特別熟。」丘成桐換了翹着二郎腿的腳,緩緩回憶。聽起來他當時像個少年老成的小大人,其實不然,他曾透露過小學六年級時曠課大半年,孩子王的他帶着一票同學蹺課遊蕩,考初中時自然不理想,透過父親說情才進入私立培正中學。

第一年,成長於沙田鄉間的丘成桐不改「野性」,老師學期末評語是「多言多動」,可見有多調皮。

少年無憂,中學階段卻是丘成桐生命重要的轉折期。他在中學二年級遇到數學良師,此後數學大多考滿分;而父親的驟然去世更衝擊食指繁浩的丘家,喪葬費用還有賴錢穆等友人募款,一家十口被迫遷往更窘迫的小屋,丘成桐睡在僅容躺下的閣樓,頓時長大了,對於過去讀不懂的《紅樓夢》與古詩文登時有了不同領悟。但不改的是他因父親薰陶的學術志向,他一直記得父親教他魯國叔孫豹提出的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1963年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到香港演講,也大大激勵了丘成桐,他想做一些能夠對人類有益且傳世的工作。

會考時,他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學與台灣大學,體貼的他選擇可就近照顧家庭的中文大學數學系。他一度也曾想克紹箕裘跟父親走一樣的文史路,選擇念歷史,但考慮就業風險,他還是選擇了念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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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不是跟歷史一樣冷門嗎?

年少的丘成桐看法可不一樣,他認為學歷史必須做得很好,如余英時等,才有機會出人頭地;數學不然,數學不但是科學的基礎,無論學界或業界都很容易獲得成就,「Google要數學博士,隨便年薪就給20萬美金,華爾街也需要數學家,即便在大學教書,只要努力五、六年,30出頭拿到終身教職(Tenure)也是常態。」

進入香港中文大學後,丘成桐的數學才華充份展現無疑,獲得來自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Stephen Salaff教授賞識,學生時就合寫一本有關常微分方程的書。大三未畢業獲得推薦進入加大柏克萊分校直攻博士,在此,20世紀兩位最偉大的華人數學家相遇了,丘成桐拜入微分幾何大師陳省身門下。此時他瘋魔般地學習,每天從早上8時到下午5時都在上課,開竅的他一個學期後便解決了沃爾夫猜想(Wolf Conjecture),他開始鑽研偏微分方程,艱難的研討班上念到最後只剩下他跟教授兩個人。

而這個紮實基礎正就是攻克他第一個重大學術貢獻——「卡拉比——丘流形」(Calabi–Yau manifold)的最重要工具。就在那個當時硝煙瀰漫、學運動盪的柏克萊,丘成桐絲毫沒受到影響,只醉心於數學天地。他曾經雲淡風輕地描述,「入學兩年後指導教授陳省身叫我畢業,我就畢業了。」那年他只有22歲。

剛踏入學術殿堂的丘成桐如出柙猛虎,奮學猛進,他從柏克萊畢業時先到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作一年的博士後研究,再去度量幾何重鎮紐約大學石溪分校任教,之後獲得沒有幾何專家的史丹福大學挖角,「留或不留」這時成為他的選擇難題,少年讀的《史記》派上用場,劉邦去蜀,與項羽爭霸,屢敗屢戰。猶駐軍中原,無意返蜀,才成就了漢家天下。「對我來說,度量幾何的局面太小,而史丹福大學能夠提供的數學前景宏大得多」他說。

於是丘成桐西進史丹福開創新局,回憶起來,這個關鍵是他開創一家之言的重大選擇。

丘成桐歸納了成功方程式:正確的決定加上了「努力學習,繼承前人努力得來的成果,不斷地向前摸索。」

此時於史丹福任教,同時持續與不同領域專家合作,並四處奔波取經,更完成了終身大事,28歲就做出了卡拉比——丘流形這個重大學術貢獻,這成為物理學超弦理論的最重要核心,解決了十維空間問題,更是拿下菲爾茲獎的主因。甚至他在應用數學包括人臉辨識領域也有突破貢獻。

這期間,丘成桐也開始研究廣義相對論,他在1978年解決了正質量猜想,這成果令霍金教授讚嘆不已。之後不久,丘成桐訪問了霍金,霍金向丘成桐提出正能量猜想(positive energy conjecture),丘成桐數月後也把它解決了,成為廣義相對論的重要基礎。丘成桐成就此後不限於數學,更擴及了物理學界,甚至他現在是哈佛大學數學系也是物理系教授。

他總結這段青年階段寫道,「做學問沒有最安定的環境也可以成功。」這說來輕鬆,卻是多麼驚人的自制與毅力。自此,「Yau(丘的粵語發音)」成為數學界的專用語,就只代表丘成桐。如同Nash這個姓只代表納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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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成桐在普林斯頓期間,常看到號稱「普林斯頓的幽靈」的納殊在校園遊蕩,而與霍金合作更促成一段三十多年的友誼。對霍金最深刻的印象是甚麼?「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丘成桐不假思索地說:「霍金全殘之後,竟然還想去太空旅遊,今年(編按:筆者採訪時為2018年)本來我邀請他去海南島當選美評審,他也興致勃勃地答應了,他沒走的話,現在就應該在海南島了。」這倒引起我的好奇,怎麼數學家會有這樣的關係?「我跟主辦單位本來就認識啊!」丘成桐的廣泛交遊也令人咋舌。弟子王金龍更說老師的募款能力在數學界應該是無人出其右。詢及台灣數學界的優缺點,丘成桐毫不避諱地說,台灣吃虧在規模過小、待遇不清源的還是主政者有長遠規劃,願意打破格局,用國際的待遇標準聘請跨國人才,跟國際接軌,符合國際的學術規範。

至於對岸,他坦率地說對岸的領導願意給大師一流待遇,但內部鬥爭激烈,派閥嚴重,權力都掌握在「那些老頭子」手上,而且領導只聽國內的意見。「有一次評中科院院士問我意見,某一人選是院士的親戚,我轉達國外專家看法,一律說此人學術未到標,還不是照樣評上。」我揑把冷汗地問:「這可以寫嗎?」丘成桐不假思索回答:「我說的我負責,沒有不可以寫的。」果然是數學界「敢愛敢恨、直言不諱」的第一金句:
Google要數學博士,隨便年薪就給20萬美金,華爾街也需要數學家。
做學問沒有最安定的環境也可以成功。
度量幾何的局面太小,而史丹福大學能夠提供的數學前景宏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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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曲之旅完美總結  情的種子已撒下

崑曲之旅完美總結 
情的種子已撒下 白先勇





當代著名作家白先勇十五年推動崑曲,一片苦心。

不只崑曲,他要做到的,總是不顧一切去做。年輕時辦雜誌幾乎花盡所有,中年時,照顧患病好友王國祥,費盡心力。六十多歲推崑曲,因為心中有夢。寂寞是十七歲,至看樹猶如此之年,人生大限感悟過了,到頭來,八十一歲還是沉醉九歲時候看過的〈遊園驚夢〉。湯顯祖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生總有些事情是一世的。

12月初,中港台校園版經典崑曲《牡丹亭》在香港中文大學演出,中大博文講座教授白先勇接受專訪,意想不到,他向記者宣告崑曲工作是總結時候了。一個以寫作為志業的人,推動崑曲,知難而不退,背後其實有更深理想,不僅於崑曲。
撰文︰冼麗婷
攝影︰傅俊偉

多年前,白先勇在美國家中花園搬一盆佛茶花,及時發現心臟問題。此後,他努力推廣崑曲,當為上天給他的志業。今年八十一歲了,還是天南地北走來走去,這趟來港途中,在美國機場被人撞倒,跌了一跤,大腿瘀了一片,在香港擦了藥膏,說不礙事。來港以後,一個星期,他受訪、飯局、中大、公開大學三場演講,跟《牡丹亭》學生演員對話,為演出主禮;去智行基金對談會,還跟九十歲的白雪仙見了面。年過八十的作家,魄力令人佩服又憐惜。

將軍兒子寫作人,做事情,只看愛與不愛。早就有人勸他,推廣崑曲非常難,但他絕對不會聽。不怕失敗嗎?如他說:「不是不怕,是我絕對不能讓它失敗。」說崑曲,看從古典文學走來的白先勇,猶如活生生文學課。

明清崑曲,是一種放在舞台上文學經典的閱讀。情動而文字生,戲曲薰陶出的文字,是從思想、心靈而來的自然美。白先勇說自己受崑曲影響,〈遊園驚夢〉可以看到。文學史家夏志清評這一短篇小說,見慣官宦人家場面,是他最精采的創作。從教育與學習角度,白先勇說,看崑曲接收詩詞與文學美,跟平版的閱讀,是兩回事。古代文人的最愛,精英文學,但崑曲卻並非高不可攀,配合音樂、舞蹈,中國式唯情唯美,是可以普及的。

一夢而亡 為「鹹濕」書生?
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崑曲列為「人類口述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它代表的中國文化,是白先勇心動的理由。在美國的大學教《紅樓夢》的課多年,可以想像,白先勇跟那些在文學院英文系專講莎士比亞的教授,一樣令學生幸福。在英國,每到夏日,著名如劍橋大學的學生,會在草地上演莎士比亞劇目。比之華人文化,他眼看這種明清最高成就之一的文學瑰寶快要消失,立心拯救。

白先勇推廣崑曲之旅,原來受香港中學生啟發。2003年白先勇應康文署邀請,來香港向一千個中學生說崑曲,找來四個男女生旦,示範唱做《牡丹亭》,包括大膽言情一節。男女之情與美,只有少年時候最相信,最不肯放手。結果一千對好奇熱情的眼睛,讓白先勇生了青春版《牡丹亭》的意念,找來國內崑劇院演員演繹,十多年來在中港台以至歐美各地演出至今三百多場。

看故事,是一代一代的。崑劇是百戲之祖,它的影響,在《紅樓夢》可以看到。林黛玉在梨香園看《牡丹亭》折子戲,心蕩神搖。湯顯祖在《牡丹亭》〈驚夢〉的露骨文字,抽出來看,都在欣賞與遐想之間。

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則把雲鬟點,紅鬆翠偏……
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和你團成片也。逗的箇日下胭脂雨上鮮。
我欲去,還留戀。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
你身子乏了,將息片時。小生去也。正是,行來春色三分雨。

中國人說得很含蓄,卻做得大膽。記者問白先勇,小孩子接觸男歡女愛之描述好不好?文學大師說話權威:「哎呀你不要小看小孩子,老早就懂事了啦,我很小就懂了……早熟?就讓他早熟一點吧。」撫心自問,何時懂得男女之事,各人心中有數。最重要,古代文化人說情色,講昇華(sublimation),情慾背後有詩詞美,為情,可以去盡,愛中勇敢與責任,崑曲雅之源本,於此。

回說《牡丹亭》中〈驚夢〉情節,女主角杜麗娘夢醒後〈尋夢〉不成,相思失眠,絕食而死。「癡情慕色,一夢而亡」,就為夢裏一個「鹹濕」書生?其實,這是哲學重於真實。白先勇解釋:「湯顯祖晚年有一個哲學思想,以情為主,所以湯顯祖寫《牡丹亭》有幾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他說情就像宇宙間原動力,杜麗娘一往情深,為夢中情人得了相思病就死掉了。

中國文學裏情根、情動,總是要深。書生為了夢見梅樹下的美人,改名柳夢梅。後來書生在拾了杜麗娘自畫像,感覺畫中人眉眼含情,左走右走,紙上美人眼睛一樣跟着自己轉,癡到這地步,現代人看得像笑話。千古風流,都是人。後來〈幽媾〉一節,等待還魂的杜麗娘,三更夜半闖入書生房中,用現代人說話,她想跟書生談到夢醒時分,柳夢梅回應:「不方便吧。」笑得觀眾個個都知是虛言,實際書生被夢中女神迷得三魂不見七魄。結果,柳夢梅破棺還魂,並且考為狀元,完美結局。

湯顯祖大膽。為青春版《牡丹亭》劇本做英文繙譯的李林德說,湯顯祖看性與動力的關係,比佛洛伊德(Freud)早四百年。佛洛伊德的原欲(libido)理論指,情慾是人暗藏的推動力,放在《牡丹亭》可以?已經學懂在iPhone裏用WeChat個多月的白老師,思想開明,回覆道:「Freud那個原欲主義是可以解釋杜麗娘跟柳夢梅為何衝破禮教而愛,二人受青春期愛慾影響,杜麗娘更因愛而死。『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則是浪漫主義,愛情昇華的表現。」其實,心理學家認為原欲不僅僅是性衝動,也是生命心靈一種力量,除表現在性方面,也表現於其他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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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第一 崑曲工作告終
白先勇推崑曲的動力,又從哪裏來呢?

「你是一個作家,我們覺得白先勇應該寫東西。你拯救(崑曲)文化,是因為崑曲,還是個人甚麼原因?」記者問。

「不是,第一最重要是崑曲很危險,快沒有了,而且我熱愛崑曲,那是個了不起的文化,我不出來做,沒人做了。」

「那你推廣崑曲,會不會沒時間去寫作了?」

「是影響很大,我寫我父親的傳記,也很要緊,我同時也沒忘記那個事情。」

「崑曲與寫作,誰重要一點?」記者問他。

「當然寫作重要,這是我一生的重要追求。但是崑曲做下來,覺得也重要,現在是差不多,我覺得已經達到目的了。」說清楚,寫作第一,崑曲第二。他兩年多前寫的《Silent Night》,得了郁達夫獎,今趟去內地領獎。
「有沒有盡頭?」

「我這一次是conclusion(總結)了,因為由青春版《牡丹亭》到校園版《牡丹亭》,已經完成一個歷程了,已經傳下來了,可以說是一個總結。」在沙田凱悅酒店二十五樓,看河與海的視野,竟聽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是甚麼時候感覺要放手?」另一次續訪,記者再請白先勇說多一點。

「已經十幾年,我年紀也大了嘛,他們也成熟了,這個蘇州崑劇院的(青春版)演員,他們快四十歲了,節目籌備獨當一面,可以演大戲了。最近來香港演過《玉簪記》、《白羅衫》,都是後來做的,每個人都獨當一面,都成熟了,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而且已傳到學生身上去,隔代又傳出來了,傳到學生身上去的意義很大。」

十二月二日在中大上演的校園版《牡丹亭》,除了十六間內地龍頭大學學生,還加上中文大學三位畢業生,一起在北京及蘇州八個月集訓。三位香港女學生之中,袁學慧正在台灣大學戲劇學系研究所修讀碩士,外表脫俗,說話出世,朋友早不當她是現代人,她還自行創立了「小瓦舍」致力推廣當代戲曲,頗有抱負。另外兩位演出〈遊園〉片斷的,包括有線新聞小花張靜文及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畢業的鄒焯茵,前者演杜麗娘,她有時穿旗袍在新聞部上班,同事知她愛戲曲,見怪不怪。後者演春香,戲曲緣,讓她嫁了杭州戲曲演員,她目前在港當戲曲演員及行政。

「容許我用一般讀者的好奇心問你,希望你不介意,好多人會關心你的感情世界,同王國祥先生的關係,王國祥先生已過去,你總要有個寄託,《奼紫嫣紅》紀錄片所提「流離失所」,會否也是你內心感覺,以崑曲安身立命?」記者問了這一次,解白先勇與崑曲情,以後大可關了猜想之門。這一趟,白先勇說出了心中「隱痛」。一生活在文化,夢在文化,崑曲不過是弦外之音。

「我想不是這一個。我想主要是我很小的時候,我這一生看來,都對我們中國文化,一直有一種非常深的使命感,現在講得好聽是使命感。我從年輕時候就辦文學雜誌,那也是要推廣中國文化的,現在崑曲也是,後來《紅樓夢》講的也是。我對我們中國文化,尤其是傳統文化的衰落,一直耿耿於懷,一直很希望很希望在廿一世紀中華民族可以像歐洲一樣有一個文藝復興,把我們整個很燦爛很了不起的幾千年文化重新給一個新的生命,崑曲是其中一部份,但不是崑曲本身,way beyond崑曲本身。」他手一揚,還是絮絮難休,感覺得到,這是傳統文人埋藏已久的告白。他這一輩中西文學都懂的人,往往對中國傳統文化之情,根深難計。

「我希望全個中國的文藝復興,崑曲只是開了頭的一個火種,崑曲這麼老的劇種也可以給他重新revival(復興),以此類推,我們幾千年的古文化如果適當給他推廣,適當給他重新revive,把傳統跟現代重新接起來,也許我們中國文化有復興的一天。我想不光是我一個人,我想很多中國知識分子,內心對我們十九世紀、二十世紀中國文化的衰落,有一種隱痛。我們看到西方文化那麼強盛,我們真的很失落,當然我們可以聽他們的古典音樂,看他們的歌劇,完了以後,我也很感動,我也很認同,但那是人家的東西,人家的文化,所以這次我希望大家去看,北大的學生,北大清華,他們是精英分子,他們文化上的覺醒cultural awakening,自己知道戲劇這麼了不起,是一種驕傲。」

到現在,崑曲是起了頭了,如他說,「也不能老靠我一個人,起不來的,我已經把種子撒下去了,希望它自己發芽。這趟來演戲的,是我沒料到的種子,怎麼會料到有十六個(內地)大學的學生來演這個戲。」

文化,需要懂得自重。中大中文系華瑋教授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在美國柏克萊大學聽崑曲講座以後,深愛至今。她見過外籍舞蹈教授被崑劇水袖那種表現形式(expressiveness)感動,澳洲音樂人情不自禁繙譯了〈驚夢〉原詞,也有歐洲人感動得創作新的曲子。她雖然為白先勇放下崑曲工作難過,但相信他十多年推動,已經留下很多研究崑曲的資料,包括影像製作及對話文本。

台灣選舉 是覺醒
戲曲一直活着。在白先勇看來,西方音樂劇文字講究精緻的程度,並不如中國崑曲;而香港人熟悉的粵劇,也受崑曲影響。「你們非常有名的像任劍輝、白雪仙,跟唐滌生他們三個人做的那個大戲,非常好,他們也接受了很多崑曲音樂。劇目如《紫釵記》、《牡丹亭》、《帝女花》及《再世紅梅記》,都是崑曲劇目改篇。唐滌生他這個詞很好很雅,都是崑曲過來。」

他讚嘆唐滌生筆法厲害,任白與唐滌生之於香港,是戲曲時代的高𥧌。他早年在香港看過任白的大戲,白雪仙愛崑劇,也看過白先勇製作的《牡丹亭》,著名作家與殿堂名伶,歷來幾次見面了,崑曲與粵曲,情至之人,惺惺相惜。「雙白會」,學術文化界單是想像都夠高興了。

記者小時候聽粵曲,唐滌生曲詞之美與雅,長大後才領略那是會注入血中的。曲詞美,不止於文字修煉,它的帝女思維,將相忠誠,生死以外,人的尊嚴,一段一段,自由的思想,都是它活着的條件。所以,也很理解台大的袁學慧所說:「戲曲已是我生命中不能剝離的一部份。每個人都有一些天賦,一碰到它,就不能回頭。」

曾任中大音樂系副教授、多年研究粵劇並著有《唐滌生創作傳奇》的陳守仁指出,相對崑劇,廣東粵劇觀眾數目足夠養活每年有一千場演出的伶人。粵劇在巿場支持下,不用依靠贊助,也證明戲曲的生命力。但從學術角度,他認為白先勇肯定撒下了種子,一定會引起學術界研究的興趣。

十多年來,白先勇多年在中港台三地推廣崑曲,政治微妙,崑曲,以至中國文化,三地人有怎樣不同反應?

「你講文化復興,中港台現在三地政治都有矛盾。」記者說。

「那是政治上的矛盾,但文化底層,我覺得整個民族的DNA是一樣的。」現在的中國人身份,無可避免受政治立場影響,白先勇是國民黨之後,當然也有自己看法:「大陸現在也提倡傳統文化,也許有一天大家都會覺醒。台灣這一次選舉就是一個覺醒,他們本來要去中國化,要把中華民國去掉,現在是台灣人民說No,不行,我們還是需要這個,自己的國旗。」

「會不會有一班人因為政治的問題而拒絕(崑曲)?」

「這就是政治,這就是短的,崑曲是永遠的。」他看中國文化有一種救贖的力量。

「現在講民族主義和經濟先行。」

「那個是表層的,表面的東西,上上下下都會過去,最要緊的都是文化,我們的文化力量會影響整個民族……

「你覺得崑曲給予他們甚麼精神?會否是人道精神?」

「我覺得我們中國的美學思想,會恢復他們的美感,另外崑曲講情,中國式的情。」可是有些中國人都活在無情之中。「對啊,很現實,這個就是教他們甚麼叫情,給他們一種教育,給他們感染,我覺得這一次,這個看起來不切實際,但是會有影響的。」做自己相信的,白先勇是文化人辦。

台灣政黨輪替,對他推動崑曲完全沒有影響。反觀大陸,在又提倡傳統文化的同時,找內地資金推動崑曲並不容易,大部份支持的基金,都是台灣香港澳門美國的,他認為這與大陸慈善基金沒有免稅的制度有關。2009年開始在北京大學開設「經典崑曲欣賞」,分別由北京可口可樂公司及美國「趙廷箴文化基金」贊助了十年。香港中文大學及台大也開辦了以北大此課程為範本的崑曲課,中大課程由迪志文化余志明贊助。

白先勇說搞永久的崑曲基金不容易,要設立委員會,又要開會,可他經常要回美國。若要用基金支持崑曲,一年經費要幾百萬台幣。以往何鴻毅基金支持過三年,有時百多萬,有時兩百萬。永久基金管理不容易,他極其量做名譽董事長,要有人真對崑曲有心才可以持續。像中大這次演出,余志明贊助二十萬,中大也要付六十萬,支付學生旅費及舞台服裝道具運送等等。過往,記者就聽過有大學在崑曲演出後要臨時找金主捐助二十萬,這種文化活動,要大量心力及實力。每次要白先勇出馬,當然有憂慮。

「當然啦,我八十幾歲啦喎,伯爺公啦喎,走不動了。」白先勇多年做事,在公在私,都是不顧一切的。這一句,是罕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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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資金不易 念念不忘公仔麵大王
多年來,要錢要人,崑曲演出遠至美國及歐洲意大利都有,要不是他大名,真不知道如何能成事。在美國演出,台灣趨勢科技陳怡蓁及香港寶實集團劉尚儉兩合捐了一百萬美元。他最念念不忘是公仔麵大王,即中文大學校董周文軒。

「那時候我們在北京演出,那個北京大劇院忽然要收錢,要我們拿幾十萬人民幣,四十萬還是多少,我都不記得了,本來是邀請我們去演的,臨時告訴我們要錢呀,那一下子怎麼操作呢?後來還好,有金聖華老師替我們跟周文軒先生一講,他馬上答應。老先生他自己啊,六月好熱啊,他自己到銀行去,怕我們來不及,自己匯款。我本來請他去看戲,過兩年他就生病了,沒去成,後來他就走了,我很感動,一直念念不忘,在我們最緊急最需要的時候,他幫我們一把,常常這樣子。」

十年辛苦不尋常,他的心路歷程都寫在天地出版的《牡丹情緣——白先勇的崑曲之旅》。當下再說的感受:「很感動,很感謝,好像這件事情,我心想事成,差不多希望到香港來演出,就成了,所以我很感謝。」

多年來,能找來過千萬計的贊助去推廣崑曲,白先勇回想過來,才明白,自己那種處事的決心及動員能力,跟父親白崇禧將軍行事很相像,「我這方面很像父親」。完了崑曲,今天,他又回歸筆下父親,那是他到台灣以後的日子,焦點集中於白崇禧與蔣介石的關係。

「很精采?」

「很精采!」再問再答,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只要相信,白先勇筆下如戲,人生,怎不精采?

寫父親與蔣介石關係 新書內容「secret
白先勇最新寫作計劃,繼《父親與民國》與《止痛療傷——白崇禧將軍與二二八》,他正在與台灣年輕歷史學者寫關於父親白崇禧與蔣介石的新書。白先勇主要負責憶述父親晚年在台灣的生活。

「我父親的一生,我父親跟蔣介石的關係。」白先勇預告新作主題。

「今次會focus你爸爸和蔣介石,是不是好精采呀?」

「好精采。」

「他(學者)要幫你手做資料搜集?」

「好多資料呀,找到關於父親的資料有兩千多條。」

「你寫的時候,通常在美國還是台灣寫?」記者又問。

「兩邊都寫啦。」

「你帶着稿子(出門)?」

「是。」

「寫了的,會不會怕丟了?」

「唔會,最要緊的是,我寫完後做個copy的。」立刻找人影印,原稿放在美國。看海明威紀錄片,他第一任妻子,帶着他的小說原稿,在歐洲火車上遺失了!一個你最愛的人,把你的命根丟掉,要根還是要人?真不敢想像那時候,夫妻的考驗是怎樣的。

「我只是寫我父親在台灣的一段,那個歷史學者寫前面,北伐,抗戰,內戰,很大的,這裏面有四分三,我這邊是四分之一。」

「你的四分一,你完成多少了?」

「好難講,不知寫到多長」

「每日寫多少呢?」

「很難說的。」

「有便寫?常說作家要有規律,日日寫,即使不寫都要看一下,否則了斷……

「是啊,都有寫啊,我看資料,不過後來我跟我父親一起生活嘛,我回憶他在台灣十幾年的生活,比較不是靠史料了,靠我的記憶。」

「有沒有一小段透露給我們聽?」

「唔得。Secret。」一個字,兩個字,可以成句的,就是鄭重宣言。記者咔咔咔笑了,那裏是作家的重要穴道,一試便知。不知不覺問出密秘,這一次,在白先勇身上不靈了。他也很開心,一臉知你想甚麼,大家都笑了,然後講起廣東話來。

「我們等着看你新作。大概甚麼時候啊?」

「唔知呢?明年底吧。」

「你現在來了香港,這麼多事情,你夜晚寫唔寫㗎?」

「唔寫喇,好攰呀,白天那麼多訪問,講話都講完了。」

白先勇八十一歲的生命力,還是在於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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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路擦鏡人 也抹心鏡塵

馬路擦鏡人 也抹心鏡塵 張秀雄

凌晨3時不到,76歲的張秀雄扛起小梯子、騎上摩托車,在昏暗天色中前往新北三峽山區,開始他七年來如一日的工作——擦拭反光鏡。他69歲開始義務擦拭北台灣大街小巷反光鏡, 至今擦亮了13萬片,無數用路人因此而避開災禍。
撰文、攝影:康仲誠
攝影:黃競鋒

張秀雄的善行連交通部都頒特別貢獻獎給他,甚至有人稱他「馬路活菩薩」。但他淡淡笑說,感恩上天給他福報來擦鏡子,他不為己、歡喜做、無所求,會擦到不能擦為止。 

張秀雄的外表看來比實際年齡還年輕,台中出生的他,24歲上台北從事營造業,蓋房子、做鷹架,直到57歲退休。退休後,張秀雄的兒女周末時會帶他一起出外走走,喜歡大自然的他總是挑郊外出遊。


68歲時,張秀雄有次和兒子遊玩,看到北宜公路旁在燒金紙、插香,「問了附近的人,說一個才20幾歲的年輕人,車速過快無法過彎,在那邊往生了,啊,實在可憐!」而在路上又看到反光鏡有的整片彎掉倒下、有的被樹藤遮蔽,張秀雄就想,如果把葉子剪一剪、鏡子擦亮,反光鏡就恢復功能,用路人多了一分平安。 

於是,他就開始趁着早上運動散步的時候,擦擦住家附近的反光鏡,「我擦的第一面鏡子是在中和消防隊旁邊,早上散步經過看到路邊丟了一條毛巾,順手撿起來擦了一下」。擦完看着明亮的鏡子,內心湧現一股歡喜,想說這麼簡單的事情,又可以幫助人,當用路人多一分平安,他也多賺一分的歡喜與安慰。 

在住家附近擦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心裏想說,這樣常常重複不行,應該要尋找路線,發展遠一點出去。於是他開始以區域劃分,中和擦完了換板橋、板橋擦完了換土城,每天用日記仔細記下擦過的路線與反光鏡數目,路線越來越遠,「最遠有一次從家裏出發走淡金公路往天元宮,一直做到二坪那裏,這樣來回剛好108公里,擦了167片」。



「剛開始有時候肩膀會比較痠,腳在爬樓梯也會比較痠,就是這樣子慢慢磨,慢慢磨過來。」
擦拭反光鏡成了張秀雄退休生活的重心,他說,夏天時通常晚上7時就上床睡覺,大概凌晨2時左右就起床,洗個臉、刷牙,上二樓燒香拜拜,然後把梯子、剪刀、毛巾準備好,裝兩罐礦泉水瓶裝的茶水,差不多240分就出門了。 

張秀雄受訪這天,我們跟着他一起到三峽山區去擦反光鏡。凌晨就出門,抵達時還伸手不見五指,張秀雄機車就放空檔,開大燈來照明,做一、兩個小時,擦亮了一片又一片的反光鏡,天色才逐漸亮起。 

張秀雄說:「早期出來擦的時候,路面的反光鏡都很髒,最難擦的是那種青苔咬死覆蓋着的,第一塊抹布擦下去,喔,整個烏漆墨黑,第二塊抹布擦下去才勉強看到鏡子的亮面,要三塊抹布才能解決,現在這幾年鏡子就乾淨多了。」 

有的反光鏡位置高,張秀雄就得架起梯子,有時甚至以古稀之年的身體爬上山壁,就為了完成自己給自己的任務。一天又一天,幾乎每天像這樣擦個百來片,凌晨出門、中午回家,工作時數比人家上班還多。問張秀雄難道不會累嗎?他輕描淡寫說:「剛開始有時候肩膀會比較痠,腳在爬樓梯也會比較痠,就是這樣子慢慢磨,慢慢磨過來。」 

就算是寒流來的時候張秀雄也照樣出門,他說:「裏面就要穿暖一點,外面雨衣穿着,擦個三、四片後,身體的熱度慢慢出來了,雨衣就可以脫掉了,動作也就流利多了。」出門的工作時間在大半夜,又帶個梯子,常被人誤會是來做賊。獨自一人騎夜路,另一個大敵則是野狗,張秀雄就被咬了好幾次,但他從不以為苦。 

有一次機車前輪破了,煞車煞不住倒下去犁田(意指摔車),人滑了快十幾公尺,到醫院X光一照,肋骨斷了五支,其中三支還外插,在醫院住了八天回家繼續躺着,張秀雄說:「回來在床上要躺要起身都還很艱苦,怎麼說呢,因為斷掉的骨頭都還會動,不小心一碰到就一陣劇痛!過了一個多月才慢慢好。」

不過張秀雄露出慧黠的笑容,接着說:「啊我45天就又出去拼了,我那些小孩去上班沒人在,我就梯子準備好,從近的開始加減(意指多多少少)做試看看,喔,可以動了,可以就繼續拼了!」抱着近似修道人苦行的信念,張秀雄關關難過關關過,一關一關闖下去。他說:「我利用這個,就是在擦我的心!」

他認為,每個人本來都像是一面明亮的鏡子,但在社會打滾,為了生活,難免都會與人計較、都會貪,讓「心鏡」蒙塵,「到了這個年紀,要趕緊把這些掃掉,擦到現在已經七年了,十成不知道有沒有擦去三、四成,有稍微比較沉澱,比較不會遇到事情就來計較,就來發脾氣」。他說,吃到這麼多歲了,生活節儉、有個可以住的地方,三餐也有着落,這樣就好了,「年歲這麼大,說走就會走,要甚麼?」

張秀雄也笑說,擦鏡子這個工作很合他的個性,因為他愛去外面看大自然,到這個年紀了早上出門再回來,運動流汗身體好,過程中要蹲下去、要爬起來很流利;而過程中也等於是在遊山玩水,平常時候沒有機會出去看這些事物,印象深刻的是他曾在北宜公路過橋後的溪邊,看到成群的白鷺鷥聚在一起,近距離看到白鷺鷥在孵蛋餵子。

埋頭默默行善,也漸漸引起社會的關注。有一次再到北宜公路擦反光鏡,休息的時候就有重型機車的車隊騎士停下跟他說:「你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嗎?重型機車行駛速度快,都要看反光鏡注意來車,這樣你是不是救了很多人?」張秀雄笑着回應:「沒你講得那麼好啦!」



「你看我這個歲數了,人家有的要三不五時上醫院、坐輪椅給別人推,有的要插管,我能到外面遊山玩水看風景,難道不需要感恩?」
也有民眾知道他是義務做公益,紛紛稱讚他:「功德無量喔!呷百二歲(意指活到一百二十歲)喔!造福庇蔭子孫喔!」他通常回應對方:「這個都是賺在內心!」他解釋,擦反光鏡並不是說今天出去就有工錢,這種東西不是用金錢、用珠寶鑽石來衡量的,「這是賺在內心感到清與靜,賺無形的,如果要說,就叫功德財」。

還有人看到媒體報道,也跟着張秀雄的腳步,一同擦起反光鏡。他說,有一次擦到陽明山竹子湖,遇到在那邊爬山的路人,「他就問我說,大哥你擦鏡子是電視新聞在報道那一個嗎?我點個頭笑一笑」。於是對方說想跟着擦擦看,後來真的有時就跟着張秀雄擦反光鏡,還又介紹一對夫妻加入,「到現在他們也做了差不多一年半了,擦了一萬五千多片了,高興啊!他們這樣的人就是有認同我,才會來跟我親近也實際去做」。

交通部每年都會頒發「金路獎」來獎勵交通設施管理和養護績優單位和人員,2016年張秀雄因擦拭反光鏡的義舉,獲頒金路獎的「特殊貢獻獎」。獲獎之後,更多人知道他的善行,新竹的三陽工業董事長吳清源深受感動,想送他一台摩托車,張秀雄僅收下心意、堅不受禮。

之後,三陽工業幾名高級主管前來拜訪,表示他們也想要組織義工團隊擦反光鏡,來跟他請教一些擦反光鏡的經驗與心得。三陽的義工團隊先擦了新竹旅遊景點沿線的反光鏡,之後還重點針對幼兒園附近路口、安養院周遭路口,還特地拍了照片回來跟張秀雄報告工作成果。

「你看我這個歲數了,人家有的要三不五時上醫院、坐輪椅給別人推,有的要插管,我能到外面遊山玩水看風景,難道不需要感恩?」 他還跟兒子說:「有一天萬一我在外面擦鏡子,發生意外,如果一次就了事了,法醫檢查好就趕快拖回家,看個日子燒一燒,我塔位已經買好,告別式的照片也準備好了,花費也省省的,千萬不要去跟人家計較,或是爭取甚麼保險理賠,要不然我如果知道,是說我已經不能動了,要不然一定一腳給你踢下去!」 

張秀雄說:「我的路是這樣啦!可以擦到讓我要走的時候最好!擦到不能擦為止!我只要身體可以,我就會一直走一直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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