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4.0與我們的未來:一個佛系學術創業者的自白
不少朋友發現,我近年陸續建立一個GLOs系列的公司,不經不覺有了一定規模,但始終難以理解「學術」和「創業」之間的關係,所以還是希望在這裏分享對「工業革命4.0時代」如何影響知識份子、教育學習的十大前瞻。所謂「工業革命4.0時代」,就是繼蒸汽機、電力、電腦分別取代勞力密集工作後,人工智能、機械學習、物聯網、大數據、演算式會造成天翻地覆的革命:先取代各行各業的壟斷性中介,再取代傳統精英建立的共識,繼而取代智力密集工作。這時代會完全顛覆現有規則,再信賴任何前人告訴你的工作、保障,都已不設實際。知識份子回應這樣的時代,除了實踐,別無他途。
- 正如中大社科院長對私下我說,所謂研究型大學的末日倒數已經出現,未來不可能繼續影響因子的期刊遊戲,能夠在業界學以致用的倡導型、企業型學者,才是未來社會需要的人才。AI、大數據等出現,令市場變得越來越細碎化,個人化的微經濟釋放了大量潛能,本來屬於小眾的知識型消費,卻因而冒起。「創業」已不是經濟行為,同時也是累積知識的必需過程,因為學術的定義,也由研究型轉型為實業型。知識份子尋章摘句再出色也敵不過AI,「學術」會由「不食人間煙火」變成「必食人間煙火」,衡量學者的基準,變成和市場接軌的初創能力,因為跨界別實踐、crossover除了是生存,更是促成知識轉移、催生新知識的唯一工具。
- 新科技催生的Uberization「去中介化」現象,令各行各業的剩餘勞動力都被輕易共享,各行各業的現有中介也逐漸消失,無一倖免。除了Uber打破的士公會壟斷,Khan Academy正取代大學,網購正取代實體商場,3D打印正取代工廠,連代議政治的議員,也會逐漸被電子政府取代。過程中,除了打破已僵化的官僚體制,也會令不同業界進一步細碎化,任何事情都可以出現專家,再變成微經濟體,達人越來越多,大師越來越少。對有一技所長的各種知識份子,這是一片瞬間釋放的無盡藍海。
- 當Uberization成為主流,加上人均壽命增加到120歲,固定職業的概念會被徹底打破:即使是一份傳統上的優越工作、但需要六十歲準時退休,餘下人生六十年,也必須重新規劃,誰又會安心只做一份工?Slasher會成為新生代的基本工作型態,能否一方面成為個別範疇的專才、另一方面擁有multi-tasking的能力,會成為成功的基準。當AI可以取代大部份高端行業,Slasher的最大資本,就是展現人性的種種獨特性,也就是自己的branding、identity。在新時代,唯有identity不能被取代。
- 當知識隨手可得,新人類要在社會生存,經驗值比硬知識重要得多,個人化的知識體系,就是每一個個體branding的基礎。目前的機械式由上而下教學,會被個體化學習取代,劃一syllabus會成為笑話。日後的「科目」,不再是中英數理化,而變成由下而上、以小見大、基於個人興趣的個體化學習,例如從咖啡學習農業、環保和比較文化,又或從搖滾樂學習電腦編程、群眾心理和人類學。一旦釋放了「科目」的rigidity,各種各樣的新知識會噴發湧現。
- 下一代的基本生存技能,必須懂得與電腦溝通,與及與活人溝通,同時進出虛擬、實體兩個世界,各取所需,構建立體的四維人生,否則要麼逐步機械化、要麼根本連日常生活也自理不了,都是死路一條。日後每個學生畢業前,都會被期望各有創業經驗,因為那是唯一結合新科技、回應現實、應用知識的評核,前人累積的智慧,也會以start-up這知識轉移方式、而不是書本傳承。換句話說,「startup experience」會迅速取代水份越來越高的「extra curricula activities」,甚至取代成績單,成為人生CV的重要一欄。
- 當全球化時代打破地域壁壘,進出不同地方的門檻大大降低,接觸不同背景人士,會成為日常生活一部份。那時候,人類的人均素質不會再單以IQ、EQ、AQ等為基準,如何和國際社會不同背景人士共處的「文化智商」(CQ),會成為量化個人的更重要指數,這也能彌補國際視野被覺得「很虛」的缺憾。然而,「CQ1.0」其實未能回應網絡時代,因此衡量與虛擬世界不同文化相處能力的「CQ2.0」將出現,成為「世界公民2.0」的評核。協助未能適應新時代的朋友,不是提供福利,而是要令他們在客觀基礎量度下理解一切,在自身產業被淘汰前反淘汰,這才是社會企業的真諦。
- 全球一體化也令「旅遊日常生活化」,未來每一個地方,都逃不過不斷出現外來者,如此密集的互動,令世界各地的本來價值,都會被背景截然不同的他者、訪客不斷重構。例如津巴布韋人到了香港,會用他者視角到重慶大廈尋寶,令香港在非洲得到我們想像以外的名聲;而這些新名聲,又會通過網絡進一步被重構,直到無窮無盡,一如宇宙有限而無邊,超乎昔日想像,例如九龍城寨會在日本復活,再在虛擬世界借屍還魂。當旅遊不再是純粹的旅遊,同時也是產生新知識的實驗室,這就是「旅遊2.0」。
- 既然新人類對知識的追求方式截然不同,例如以圖像取代文字、短片取代論文,又活在演算式提供的片面資訊當中,我們活在一個個細碎化平行時空乃大勢所趨。結果,提供資訊大眾媒體會被推倒重來,要麼成為個人化平台,要麼把每一個版面逐步產業化,世界再沒有從前被精英主導的任何共識(例如政治正確),每一個世界卻有自己的「精英」,各自建立自己的規範。這過程負面副作用自然極多,激進主義在平行時空更可能成為主流,但也會進一步確立「微KOL知識型經濟」的認受性,乃有危有機。
- 由於在未來社會,每人的identity就是一間一間的小企業,它們都需要建構自己的制度,未來人與人、企業與企業之間的倫理,更像現在的國際關係。未來國際關係不再是國與國的博弈主導,主角不同了,但傳統國際關係的基本視野、倫理、知識,依然萬變不離其宗,是為「國際關係2.0」。
- 要是不能適應新時代,又能怎樣?不用擔心,舊時代的情懷,必會成為vintage生活品味,書本、唱片越是沒有人看、沒有人用,反而會變成收藏品,咖啡店、渡假村也會出現標榜前網絡時代的復古風。但由於vintage的存在必須經受市場考驗,它們唯有是新時代的徹底倒像,才能生存;問題是不了解新時代的運作,不依賴大數據,又怎能知道甚麼是「徹底倒像」?所以,即使是酷愛過去的朋友,也逃不過使用新方式,在未來復刻歷史,期間也必會通過現實的交集,豐富了本來對歷史的認知和想像,那就是「歷史2.0」,像我們介紹過的阿布達比羅浮宮那種數碼化策展一樣。
最諷刺的是,未來大趨勢清晰不過的同時,各行各業的舊框架,在末日臨近之際,卻不是被拆牆鬆綁,而是越來越官僚、越來越rigid。因為根據原趨勢,當人口越來越多,按傳統定義量化寬鬆培養的「人才」也越來越多,舊規則的競爭者只會更多,令那些掌控各行各業的既得利益者變本加厲增加「KPI」;殊不知各行各業的真正人才,卻正聚集在這些僵化框架外,醞釀推倒重來。
這就是我們面對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