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个误治案例谈“咳喘”:分清这两点,咳喘再不易误治
中医书友会
I导读:咳喘虚实宣降是老生常谈,但是临床并不好掌握。第一个案例,长期反复、动则喘甚、咳喘不重、面白脉细,这不是一派虚证吗?其实是一个发作期的实证,有许多辨证细节是需要注意的。第二例描述一眼看去似乎也是个肺热,然而没有详细问病因,临床就是会给你当头一棒。即使熟背咳喘之辨证分型,在实际临床中如何得其“要”,仍需要不断地实践和思考。
—本文约2288字,预计阅读6分钟—
从临床失误探讨咳喘的治疗规律
作者/高洪春
作者介绍:高洪春(1955-)男,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山东省首批五级中医药师承教育指导老师。著名中医心血管病专家周次清教授的研究生和学术继承人。主编和副主编著作6部,参编著作20余部,在省级以上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40余篇。
咳嗽与喘,是常见的两种病证,并且两证每多相兼,临床表现亦较复杂,治疗起来往往感到有些棘手,然得其要者,万举万当,不得其要,是谓妄行,
所谓“要”,就是疾病的规律,要寻找这一规律,成功的经验当然难能可贵,但失败的教训更使人铭记心怀,回忆自己曾失误的两个病例,从中深刻体会到:
一、治喘首辨虚与实
喘证以呼吸急促,甚至张口抬肩,鼻翼煽动为其特征。包括现代医学的支气管哮喘,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肺气肿,心脏性哮喘等病。
《灵枢·五阅五使》篇曰:“肺病者,喘息鼻张。”《丹溪心法·喘病》谓:“七情之所感伤,饱食动作,脏气不和……脾肾俱虚,体弱之人,皆能发喘。”
可见喘证的病位以肺为主,兼及脾肾,然本病分虚实两大类,诸病皆分虚实,但喘证尤为紧要。
张景岳指出:“气喘之病……欲辨之者,亦惟二证而已。所谓二证者,一日实喘,一日虚喘也。”
实喘为邪气壅盛而治肺,虚喘为精气内夺而治脾肾。正如《临证指南医案·喘》篇所说:“在肺为实,在肾为虚。”
因此,治喘首辨虚实,然后再辨虚为何虚,实为何实,虚实分明,则能提纲挈领,执简驭繁,否则,虚实混淆,则谬以千里。
- 例一
笔者曾治一病人:张××,女,40岁,
患慢性气管炎10余年,开始每逢冬季则病情发作,发则咳嗽,气喘,以后逐渐加重,一年四季均可发作,
于1978年8月份病情又发,喘息不得卧,张口抬肩,动则喘甚,咳嗽不重,吐痰不多,无发热,患者体质瘦弱,面色晄白,舌无明显改变,脉细无力。时已发病半月,经用各种西药(氨茶硷、红霉素、激素等)而罔效。
治疗过程
当时据患者体质、舌脉、动则喘甚,而断为虚证,投以健脾补肾方药,以人参蛤蚧散加减,出乎意料,三剂后,病情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
经反复思考,详细辨证,抓住病人喘息气粗,呼出为快和用补法无效的事实,试投麻杏石甘汤合二陈汤加味,三剂后,病情无明显好转,亦未见加重,说明药已对证。
恐杯水车薪,力不胜邪,仍以原方重用化痰之半夏、苏子,又三剂。药后,病人吐出少许粘稠痰,病情豁然而减,后以六君子汤善后,以防复发。
按
本例患者因虚实难辨,而犯了“实实”之弊,使邪气(痰浊)得补,更加留恋猖厥。
对于虚实的鉴别,张景岳指出:“实喘者,气长而有余;虚喘者,气短而不续。实喘者,胸胀气粗,声高息涌,膨膨然若不能容,惟呼出为快也;虚喘者,慌张气怯,声低息短,皇皇然若气欲断,提之若不能升,吞之若不相及,劳动则甚,而惟急促似喘,但得引长一息为快也。”
形象扼要地说明了其鉴别要点。值得注意的是,“动则气喘”不能做为鉴别虚实的要点,因实喘活动后亦加重。
本例病人舌脉亦未实的表现,因此,临床不能拘泥于一证一脉,应四诊合参,全面分析,掌握每一疾病的发生发展规律,才能在错综复杂的临床表现中得出正确的诊断,从而施以恰当的处治。
此外,实喘在肺,以痰浊为主。痰浊壅肺,肺气不得宣畅,以致气逆而发生喘促。
有些患者虽然没有舌苔厚腻,或吐痰并不多,但多数以吐出白粘痰或黄痰后而病始告愈,因此,实喘治肺,应以化痰为主,二陈汤、三子养亲汤是有效方剂。
“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虚生痰,是本证的重要原因,因此,实喘的善后处理或预防发作,健脾是一重要法则,使脾气健运,则何痰之有。
二、疗咳须分宣与降
咳嗽是肺系疾患的主要症状之一,肺脏的主要功能有宣降两方面,不论外感内伤,一旦影响到肺,致使肺气失宣或肺气上逆,均会发生咳嗽。
虽然“五脏六腑皆令人咳”,但总以肺为主,张景岳谓:“咳症虽多,无非肺病。”《医学三字经·咳嗽篇》亦谓:“然肺为气之主,诸气上逆于肺则呛而咳,是咳嗽不止于肺而亦不离乎肺也”。
咳嗽分外感内伤两大类,张景岳指出:“咳嗽之要,止惟二证,何为二证?一曰外感,一曰内伤,而尽之矣。”
一般讲,外感之邪多影响肺的宣发功能而致咳,内伤多影响肺的肃降功能而致咳,
因此,治外感咳嗽宜宣,治内伤咳嗽宜降,内伤合外感则宣降结合,如果宣降不分,则舛误立至。
- 例二
1976年6月曾治一妇女,60多岁,患气管炎多年。
三天来咳嗽,吐黄痰,胸闷,憋气,无发热,舌红苔黄微腻,脉弦数。
治疗过程
自以为病证明确,属肺热无疑,便顺手拟方:麻黄、石膏、杏仁、黄芩、双花、瓜蒌、甘草,不料三剂后,病人感胸闷、憋气加重,这一来使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呢?难道药不对证?
经进一步详问病史,原来患者平素性情急躁,三天前因同其儿媳吵架,使病情加重,纯属内伤,是由于肝火犯肺,肺失肃降而气逆作咳,并非外感,改以泻白散加减:桑白皮、地骨皮、黄芩、青黛、半夏、陈皮、川楝子、甘草,三剂而病减。
按
前人认为,治外感咳嗽药不宜静,治内伤咳嗽药不宜动,本病人初按外感给以麻杏石甘汤加味,应降反宣,更加助长了肺气上逆之势,使病情加重,其后以降为主,佐以清肝火化痰之品,而病情得以控制。
麻杏石甘汤(《伤寒论》)和泻白散(《小儿药证直诀》)同是治疗肺热咳喘的著名方剂,麻杏石甘汤辛凉宣泄,清肺平喘,主治由外感(风热或风寒)所致的肺热咳喘;
泻白散泻肺清热,止咳平喘,主治由内伤引起的肺热咳嗽以及气喘。
二者一治外感,一治内伤;一宣一降,不得混淆。此例患者初因应降反宣,以致祸不旋踵,因此,治疗咳嗽只有分清宣与降,才能收到药到病除的效果。(本文承蒙周次清副教授审阅,谨致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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